……任谁也很难想象他那时可能是在想‘转生异世界的我被龙族收养了成为人骑士’这种内容。
所以在国中时才会有那些离谱的外号,光看他安静时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在他面前实在太少了。
假如这样的一面如中学时代的同学评价所说,像‘遥不可及的月亮’,那朝向降谷零的永远只有太阳面——因为佐藤一开始对降谷零就是“特别”的。
各种意义上,他确实是特别的,望向这种‘特别’的目光,往往不怀有善意。
憎恶他的人所依据的事由,恰恰和喜爱他的人一样。他先是佐藤心中理想的‘男主角’,然后是理想的‘初恋’,再进化到理想的‘约会对象’,以他为内容设置的标准如此严苛,迄今依然无人接近。
而多数人甚至连从佐藤身上得到持续的注意都很难,因为这人本来就很少关注他自己以外的人,更不用说保持耐心。
这算是好事吗?还是坏事呢?
十岁以后,降谷零学会了另一种抗争方式——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将一切做到最好,比那些自视正等的家伙更符合规则里的“优秀”定义,所有无缘无故的恶意,被远远落在身后时,都会显得渺小。
他并不是生来就这样理智,也曾经愤怒而茫然,但佐藤炽烈的偏爱却始终如一。
他既为此感动,也从对方身上领悟了一个道理:有些人的看法其实根本不需要在意,因为和真正重要之人比不值一提。
不论有意无意,佐藤都将这个理念贯彻到极致,他有时极度自我。对于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来说,自我是一种自由。佐藤却不是这样,他对真实的世界其实充满好奇,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探索。
降谷零有时陷入思考,担忧某一天他们分开,没有人走在前面,独自前行的他会像羽翼未丰的雏鸟般从空中王国跌落。所以没有办法松开他的手。
但流浪在漫画里、像是与现实断联的佐藤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从那天观看比赛起,降谷零察觉。
佐藤开始允许其他人的靠近。
他学会了对那些单方面地关注他的人回以善意,所以在注意到看台这边的视线时——即使当时很累,但是抬起头,朝这边笑了一下。
他不再纯粹地活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篮球是一项协作性比赛,他为此竭尽全力,也做得很好。
在比赛场上时,那张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第三幅面孔。
近似对待陌生人时的面无表情,但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是求胜欲、战斗欲,这让他甚至学会主动收敛了自己充沛的情绪,去欺骗对手、周旋。
他依然专注地像在自己的世界,但绝非遥不可及。
半决赛的转播屏无法传递声音,但降谷零能辨认出佐藤在说什么。
白色球服在他身上,确实如校内讨论所说,像王子一般。他微偏着脸,发辫垂在颈侧,镜头下能看见闪光的蓝眸,吹枪的动作,还有那句无声的话。
[十环。]
子弹命中红心。
比赛最后一刻,和所有人一样,降谷零仰视屏幕,专注地等待结果。
万众瞩目之下,绝杀球被举重若轻地投出,少年在进球之前就毫不犹豫地转身。
与这样自信、出格的张扬举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似乎全无波动的冷酷神情。
这与他在赛场上游走突破时的模样如出一辙,那时他冷静如杀手,幽兰的眼瞳死死盯着猎物,超逸灵动的动作像炫目刀花。
他没有如担忧的一样坠落,他在飞翔。
即使这一次身后坐的已经不再是后援会成员,降谷零依然听到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为对方激动得拍掌。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远,意外的是,降谷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