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也有几分忐忑,既怕他们来了不知如何面对,又怕他们因为心怀怨怼而不愿来寻他。
没等他再瞎想些别的,傅清池已经开了口:“嗯,不必多礼。”
众人闻言这才站直了身,沈恪动了动唇,像是因为他平静的反应而有了一丝犹豫,停顿了几秒,沈恪还是咬着牙坚定地拱手道:“恭请大师兄回清风剑派,继任宗主之位,执掌大局!”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沈恪心中的不安愈深重,傅清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沈恪,这么多年你做的很好,宗主之位你已经可以胜任了。”
沈恪想也不想地便否决了他的话,“大师兄,我沈恪自知虽有几分能力,却还不足以带领清风剑派重复当年荣光,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沈恪。”傅清池平静地说道:“如今我身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若回去,只会把好不容易喘息过来的清风剑派再度卷进漩涡中心,你这些年的心血很可能都会毁于一旦。”
“况且……”
“你真的想让傅清池回去吗?”
明明隔着一道车帘,沈恪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虽然面带笑意却充满了压迫感的大师兄再一次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哑然失声。
傅清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心中自己已经隐约意识到迟迟不敢面对的想法:
“你想要的,是那个能把清风剑派变回原来那般门内弟子出行在外受人尊敬,不被轻视,门派上下团结一心的大师兄,而不是一个只会把清风剑派推到风口浪尖的傅清池。”
傅清池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沈恪,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我不是神仙,若生变故,我未必能护得住所有人。”
沈恪下意识想要反驳说他没有,他不是这样想的,可话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动了动唇,最终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
他无法否认,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他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大师兄回来,一切就都能回到以前的模样,就像什么也没有生过。
可世间万事若都能随人所愿,又岂会有那么多的憾事。
“大师兄……”
傅清池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沈恪眼里的委屈,他记得这个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弟。
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地看着他,素来以自己的师兄是天下第一为傲,每次见他都是一脸的崇拜,勉强维持着仪态,却还是忍不住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他出去惩奸除恶的细节。
他不爱吹嘘那些事,沈恪便跑去市井之中听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然后回来故作不经意地讲给门内其他弟子听,享受着他们的惊叹声。
在他出事以后,也是这个平日里最爱缠着他的师弟擦去泪水扛起了清风剑派,坚定地维护着他的名声,这么多年也从未放弃对他的寻找。
可时光如梭,作为代宗主八年的磨炼,让他迅地成长了起来,他念着他敬仰多年的大师兄,却也不能不顾虑清风剑派的安危。
所以他才会只带了十几个亲信弟子前来,而不是直接将宗主之位还给傅清池。
纪清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傅清池显得极为平静的脸上,下意识放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