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輛馬車辰時開始便就紛至沓來,有女眷亦有男賓,平日裡面被當寶貝疙瘩似養在深閨裡面的少女們也難得出現人前。
見到這架勢,難免會有人多嘴,唐家不僅僅是要給兒子辦及冠禮,怕是還要挑選好兒媳。
這話傳得亦真亦假,倒為人津津樂道。
門童與管家站在唐府門口接待客人,鞭炮掛在府門前也是一串接著一串,只為求個好的寓意,進了門後便就會有人唱禮,而後又由著兩邊的下人將人帶往賓客席位。
男賓在外院,女賓在內院,分得很開,只怕是有半點差錯。
不過唐家的人訓練了一個月,做起這些事情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井井有條,整個府內府外都洋溢著一派和諧。
然而這和諧並未持續太久。
正在管家眼見著來人差不多準備關上府門的時候,卻見到街頭轉角處出現了一輛藍金馬車,馬車蓋著玉頂,那玉看著通身翡翠,一眼便就知道是昂貴至極,馬車門帘前還墜著一層白玉流蘇,很有垂感,隨著馬車車身的動盪,不斷發出噼里啪啦的撞擊聲,卻並不惱人,可見工藝極巧。
如此昂貴的馬車,接連卻是有好幾輛。
這最最讓管家感到意外和不滿的是,那馬車的右側正掛著一個象徵著家徽的「玄」字。
玄家作為正相,唐家不可能不發請柬,不過以往這些發出去的請柬,兩家人都會各自做推辭不露面,也算是全了明面上的交情,私底下該是如何就是如何。
前段時間唐家與玄家因著白鹿書院的事情鬧得厲害,本以為今年應當還是同以前所有宴會一樣,大家發了請柬就當做是沒看見,隨意過去就是。
然而玄家的馬車卻出現在了唐府門口,這……這怎麼看都讓人感到怪異——誰知道安得是什麼居心?
因著這不之客的到來,門口唱禮的小廝都有些啞了嗓子,還是那玄家的下人來提醒。
「怎麼的?咱們玄丞相聽說唐家三子及冠,很是上心,還特意備下厚禮令家中小輩前來祝賀,為何不唱禮?是禮單不夠滿意?」那人言語刻薄,上頭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指責,險些讓人難以招架。
唐管家還是見過世面的,他啞火半刻,緊接著便就給身邊唱禮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再自己主動陪著虛假的笑臉上前。
「哪裡的話,這玄丞相公務繁忙,現在還肯為了我家公子特意抽出時間來,我家老爺與玄丞相都在朝為官,關係自然是無需多言,玄丞相如此重視,是我家三公子的福氣。」
他話音剛落,便就聽見馬車裡傳來一聲不加掩飾的嘲笑。
「那能不是你們家公子的福氣嗎?」一名美婦撩開車簾探出腦袋,正是當今玄太后的侄女玄萬英,她長相漂亮,氣質出眾,可偏偏牙尖嘴利,給她這艷麗的相貌平添了好幾分的刻薄與蠢鈍。
不辜負她那蠢鈍相貌的,玄萬英捧著暖婆子,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門口迎接的小廝奴婢,「你們家這三公子是個庶出的,有這麼多達官貴人來,那還不是得要感謝姑母賞識,不然你以為,你們家三公子會有幾人在意?這請柬竟還送到了我玄家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玄家也是如此嫡庶不分呢。」
她話語中滿是驕橫,聽著便就可以清晰感覺到其中的惡毒心思,這玄家雖說是壓軸出場,但與前幾位賓客也沒有脫節太多。
玄萬英又故意放大聲音,那聲音越過圍牆,讓牆根底下還在往賓客席走的大臣以及夫人們都露出了有些僵硬的表情。
這一番話讓唐家迎賓的人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臉上的笑意險些都掛不住。
那唱禮的小廝察覺到在場所有人氛圍之間的劍張跋扈,就是唱禮的聲音都小了點,一雙眼不斷在禮單和來賓身上來回晃著,唯恐錯過什麼大戲。
玄萬英臉上掛著勝利的表情,「我倒不知道唐家往日裡都是怎麼教導下人的,唱禮的聲音小得和貓叫一樣,我們都在門口等許久了,也無人領著進去做客,哎,到底副難得正,實在是上不得台面。」
這回已經是明晃晃指著唐家人的鼻子罵了。
奈何家中主人不發話,管家也不敢隨意得罪玄萬英,只能在心裡罵了兩句這女人的不識好歹,緊接著就轉頭看向唱禮的小廝:「做什麼呢?還不快唱禮?這玄丞相的人難得來唐家拜訪,想得這禮往日裡面可還需排隊呢、」
這話說得玄萬英是極為舒坦,她眯起眼笑起來,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你這管家倒是會說話。」
可她這話音剛落,便就瞧見站在唐家門口的幾個下人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後知後覺,玄萬英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嘲諷玄家和鐵公雞一般,難得能見禮品。
頓時,玄萬英怒火中燒,怒視管家:「你一個小小的管事也敢隨意污衊玄家?來人吶!還不快把這不知所謂的東西拖下去!」
管家的臉也隨著她的命令冷了下來,這老管家是胡璇櫻重開始管家後,特意從胡家請來的人。
胡家重商,對這些王公貴族更多是尊重卻並非畏懼,早先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也不過是不想要今日唐演的及冠禮太過於難堪,誰想這玄萬英竟是處處刁難,饒是管家脾氣再好,也實在是忍不住不發泄。
可老管事也知道,這是在京都,並不是在胡家,要當真是惹怒了他們那些皇族中的人,他這條小命恐怕也難以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