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想過自己會死,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裡死,前世淹水感幾乎在那片刻倒灌滿自己的腦袋,好在最後沉水那一刻自己被人給拉了上來。
謝寅的眼中帶著明顯的後怕,他們兩人喘息對視著,顯然彼此都還沒從只差一瞬間他們就會失去對方的念頭裡緩過神來。
「……」唐演喘了口氣,正準備朝著謝寅伸出手檢查檢查對方因為拽住自己的手腕,結果只見一個閃身,唐兵就閃身橫亘在了兩人中間隔斷了兩人的對視。
「嚇死你大哥我了!」唐兵一把抱住唐演,還不斷用拳頭來回擊打了幾次唐演的後背,「險些我以為你就要被他給帶下去了!好在你沒事!」
被抱住以及險些被唐兵兩拳送到歸西的唐演:「……」
和愛妻生死關頭含情脈脈對視結果被對方家屬強行打斷煽情的謝寅:「……」
當然,唐兵此人自然是不會有那麼高的覺悟,他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在來回確認了兩遍唐演除卻身上只有一些看起來可怖,但相比起粉身碎骨就要好得多的擦傷過後,便也放鬆地嘆了口氣,遂走到了懸崖邊上,擰著眉頭看向深谷。
「……我本以為你們兩人身手不好,給你們兩人掛上繩索由前面的人綁住,這樣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保障,誰知道險些害了你。」唐兵眼中滿滿是擔憂:「我已經安排人到下面尋找表弟了,只盼能早日找到他。」
這話讓唐演和謝寅對視了一瞬,隨即又都錯開了視線。
方才那山匪叫喊的時候聲調已經有些破音,唐兵的注意力又沒有在周邊,想必也沒有聽見他喊出來的那句話,只怕現在還以為唐文當真不過是唐若兒安排過來想要立一個戰功,以後能在軍營混出個一官半職的親戚。
如今唐文出事,唐兵心中難免會感到不安。
眼見所有山匪已經全部都被剿滅,其中一位身穿公家服飾的帶刀官兵從後方上前對著謝寅恭敬一鞠躬,「謝將軍,大部分賊匪都已經剿滅了,還有一部逃掉的也已經派人前去追捕,被關押的普通百姓大多已經被解救,還有一部分已經投靠賊匪的人也已經全部抓起來了,就等您的指示。」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發愣。
還是謝寅反應快上一步,他指了指站在旁邊沒有吱聲的唐兵對那官兵說道:「這位唐將軍才是本次剿匪的統帥,我不過是受他安排前來找人前後夾擊,後續還有什麼事情,你們報告給他就是了。」
莫名被謝寅戴上一頂高帽子的唐兵露出了一副「!?」的神情,緊接著也不聽那調轉目標準備向自己匯報的官兵,有些焦急地對謝寅解釋。
「我發呆不是在怪你搶我風頭!」唐兵說,「我只是怕他人喊你將軍會不會讓你難過。」
在場的幾人都知道,謝寅年少成名,後續又因身體緣故難以上戰場,大部分時候都居於幕後,這也使得眾人擔心喚他將軍會引起他的傷心事。
而事實是,在很早之前這麼呼喊謝寅,謝寅確實會回想起早年自己在過去時光里輝煌的半生。
可現在,謝寅倒不覺得有什麼了,在唐兵急匆匆解釋的時候,謝寅卻是下意識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唐演。
從最開始,唐演就一直喚他「謝小將軍」。
就像是唐演說的,即便是現在還做不到,但唐演一定會想盡所有方式讓他重體會到彼時的情感,他信唐演,所以他不再執拗過去,而是拼盡全力得的要和唐演一起走向未來。
?
特別是在經過這麼多年的修養過後,謝寅的身體早已不再是連刀都拎不起的脆弱了。
唐演自然也看出來了謝寅臉上的表情,所以在對視的時候便也彎起眼眸,用口型對謝寅說「喝藥調理還是有些用處」的吧。
這兩人之間細小的動作實在是讓謝寅有些忍俊不禁,他勉強壓下自己的嘴角,故作淡定對唐兵說:「無事,我沒多想,不過是陳述事實。」
唐兵有些不敢相信地把謝寅上下打量了遍,最後確定對方真的沒有生氣,才換回一副嚴肅的樣子小聲對謝寅和唐演問:「沒生氣是最好,不過這回實在是兇險,我才剛攀上來,你們就讓我領兵動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讓我來說吧。」一道清冷的聲音插入他們的話題之間。
那幫助了唐演幾回的人質正用碎布條處理著自己掌心的傷口,他自然而然地從不遠處插入幾人的話題當中,他先是看了一眼唐演:「掉下去的那個人是你表哥?」
唐兵知道這人剛剛救了唐演的命,現在便也沒有打斷對方,只是瞪著眼睛想要看對方都想說些什麼。
瞪著瞪著,眼神就落在了那人沒綁緊傷口的碎布條上。
唐演沒注意到自己大哥的變化,只是微微點頭認同了對方的話。
得到回覆的青年男人便就轉頭看向唐兵,他指了指唐演,又指了指唐文掉下去的裂谷懸崖說。
「他的表哥,想要殺了他。」
這句話剛出口,唐兵的眼睛在瞬間就瞪大了幾倍,他滿臉不可置信,下意識就要反駁。
可對方壓根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只聽這男人說道:「我原本是去年進京趕考的考生,為了節省盤纏,順了我們那地商隊的風走青虹山,結果卻被這些山匪攔截,他們見我讀過書,把我留下來做了個狗頭軍師,我怕沒命,所以這兩年都是給他們做些無傷大雅的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