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仍舊無法改變前世時玄太后對唐家的趕盡殺絕,故而當他將自己的不滿都宣之於口想反悔時,也有些來不及了。
不顧玄太后特意點出來的反問,唐演挪開了視線,再是繼續說道:「我知道的不多,只記得前世時您在最後對唐家的窮追不捨,第一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清楚,敢問太后娘娘,可否賜教此事原委?」
聽見唐演這不服氣話的態度,玄太后發出了一聲心情極為愉悅地嗤笑,她美眸當中儘是不掩的輕蔑與嘲諷:「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態度,足以讓哀家處死你百次、千次,甚至於——株連九族?」
唐演不語,心裡也沒有把玄太后這句話放在心上。
前世的時候他已經經歷過一次全家抄斬的事情,今生倒也不介意再繼續發生一遍,最最主要的是,唐演知道玄太后壓根就不會這麼做,不然依照玄太后的性子,要是真的想要砍自己的腦袋,怕是早就已經命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現在他們兩人算得上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且自己的重生是有玄太后的緣故在裡面,唐演不信要是自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玄太后不會讓人在安河鎮的時候直接把自己給宰了以絕後患。
面對唐演平靜的眼神,玄太后才是後知後覺一般,她仰頭髮笑,緊接著手臂又格外無力地垂落搭在大腿腿面上:「不然怎麼說,要是殺了你或者謝家那個小子,這世界就要重來一遍呢。」
說著,她抬手輕輕一指,染著大紅蔻丹的指節懸在唐演的面前,「太聰明的人,註定是死的早的,不過不是由我來,而是——」
她垂下手腕,再次用指尖對準地面死去多時的白狼,「天道。」
這兩字擲地有聲,唐演卻是面不改色,他知道現在他與謝寅的未來應當都是改寫過的,即便那所謂的「天道」當真是要殺他,也絕對不是現在。
畢竟這是在京都,是殺掉造成這一切的主謀玄太后,還是殺掉自己,想必天道也會有前後抉擇。
「你我都有自己的目的,我知道您想要在這世界當中找回自己消失的母親,而我只是想要確保我唐家不會再是如同前世一般因您的選擇而落到滿門抄斬,被玄家逼迫到走投無路的地步,至於那些小雜蟲我會自己清理,就不勞煩太后費心。」唐演說。
玄太后對此的評價:「偷來的人生,你倒是個貪心不足的。」
聞說此話,唐演也嗤笑了一聲,「說到偷來的人生,你我又何嘗不都是偷來的人生?我窺見過一些,那應該叫做什麼?天機嗎?我知道第一世界如果不是高老爺高夫人,您可能甚至都無法活下來,可是在上一世的時候,你卻被玄家收養,一路爬到了能扶持玄家上位,要把我們唐家趕盡殺絕的地位。」
說完這句話,玄太后臉上總算是出現了一些意外的表情,她上下把唐演打量了一遍,「幾年前哀家就聽說過你在安河鎮性情大變,知曉也許你也是因為我而回到了過去,倒沒想到你會追查至此,至於你說的唐家一事,哀家對你們心有愧疚,不也已經補償過了嗎?你才回到京都沒一段時間,怕是不知道玄家老太爺已於七日前暴斃一事吧?」
這件事唐演倒是當真不知道。
玄家的老太爺可謂是玄家的主心骨,玄家與唐家不一樣,唐家是經歷了動盪,穩紮穩打一路升遷到了這個位置,可如果不是運氣不錯,怕也要一輩子做小官。
而玄家早年就是老派皇宮御用,不過輪到這一代,也是逐漸無力下來,這還是玄家老太爺把守著讓玄家小輩不要做太多糊塗事。
現在他去世了,可想而知玄家那群沒腦子的東西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觀察到唐演思考的表情,玄太后總算願意和唐演好好說說過去的事情。
「你的前世不過是我的無心之失與小測試而已,我的娘親在第一世界為了能夠讓我活下來,所以她動用了那種不知名的力量,可結果卻是整個世界都變化了,我一覺醒來,好像所有事情都重來了,所有人都沒有聽說過高家,所有人都不知道高家,只以為我和我父親都是個失心瘋。」
玄太后改變了自稱,唐演便也洗耳恭聽起來。
這件事他在幻境當中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可現在聽經曆本人說起,倒還是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這一切不論是對他還是對他們所有參與進,或者說被影響到的人來說,都是一件特別怪異的事情。
就像是落入了《聊齋》中精怪的世界裡,被所謂天道玩弄於股掌之間。
唐演沉住氣,聽玄太后繼續說著過去。
「失心瘋便也失心瘋吧,我的父親也確實瘋的不輕,終日捧著一塊玉佩喃喃自語,說是那東西能叫他尋回娘親,可我們等啊等,等啊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眼見我的年歲漸長,我們家又實在是窮困潦倒,我們自南方朝著京都遷移,爹說,只要找到我們的昔日舊友,我們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可惜的是,那人與其他人一樣,同樣也不記得高家的一點一滴。」
「整個高家,早就隨著我娘親的離去,不復存在了。」玄太后微微垂眸:「不過那人原本就背靠玄家,彼時正值先帝選秀,玄家其中一名秀女在選秀之前竟然與人私奔,他們想要臨時找補,挑挑選選,最終選到了我們的頭上。」
「當時我與爹都昏了頭,竟然相信了他們說要幫我們找到娘的鬼話,在住進他們府中的第二日,我就已經被打包送進了玄家,改名玄晚櫻,成了玄家準備的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