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以延安卫总旗身份带三个儿子赴京勤王,收服永平四城的战斗中两个儿子先后亡于阵中。
一个在滦州城下中了降兵炮子,另一个在夜晚阻击逃兵时被鞑子兵近弓打脸。
换来两个鞑子与三个降兵级,如今刘向善是延安营把总、儿子刘承光是延安营百总。
刘向善道:“这人最早是剪径毛贼,迹于天启七年,那年大同的镇守太监张守成革了阳和标兵草料钱,标兵哗变,让他收了几个战兵,后来在大同太原之间流窜。”
说着,刘向善指向跪了满地的俘虏道:“这贼子是聪明人,见势不妙带队跑了,俘虏多为被夹裹的山民百姓。”
就算刘向善不说,杨彦昌也能猜得出来,这些俘虏几乎没有装备,人手不过猎弓、朴刀、短矛,四百多人连个腰刀铠甲都找不到,根本谈不上是叛军。
“都是些苦命人,那叔叔就把他们放了吧。”
杨彦昌一向对刘向善很尊敬,其实他对部下都很尊敬。
那刘家二虎一个赛着一个凶,他可不敢占便宜。
“不能放啊将军,你忘了,曹将军说了,战利全部要向他报告。”
得了刘向善提醒,杨彦昌道:“对对对,那就派人报给曹将军吧。”
杨彦昌心很乱,心思就没在这些事上。
眼看刘向善点头应下要去传令,又被他叫住:“这事让别人去吧,我有事要跟叔叔说。”
刘向善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点点头把传令使命交给别人,让刘家子弟在周围三十步拉出警戒,上前问道:“咋了?”
杨彦昌环顾左右,小声道:“已经进山西了,以后咋办?”
“曹文诏就在后头,给朝廷平叛呗。”刘向善看了他一眼:“还能咋办?”
杨彦昌现刘向善没懂,他摇头啧出一声:“平叛不是问题,像今天这样的仗,打多少次都行,杜文焕让曹文诏打穿山西去府谷讨王嘉胤,你真想和王嘉胤打?”
真能打过,那打谁都不是问题,问题王嘉胤是杜文焕都觉得棘手的大贼。
“何况讨了王嘉胤,没人跟延安携手,你真打算带兵去讨你哥跟侄子?”
杨彦昌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眼睛却紧紧盯着刘向善的脸。
刘向善面无表情:“这得看将军怎么想,将军怎么下令,我们这些部下就怎么做。”
一番互相试探,没探出个结果。
杨彦昌咽下口水,他只能确定刘向善说的是实话。
但不能确定刘向善是什么意思。
这支出身于延安卫自动运行的部队,在勤王返回的途中,因关宁军的加入,生了一点变化。
他怎么下令,部下就怎么做。
究竟是他下令,部下依令执行;
还是他下令打刘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或者他下令不打刘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杨彦昌现在连自己,站在高官厚禄前的内心倾向都搞不清。
更别说刘家这帮掌握实际兵权的平民百姓成了将领,心里又会怎么想了。
他最怕的不是曹文诏、不是王嘉胤、不是刘承宗。
而是刘向善这帮在军中的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