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朱瞻壑知道问题出在工价上,但没人愿意作证,这让他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力气使不出。
不多时,他阴沉着脸回到了原地,高观也没有开口问他,反而是王安走过来嘲讽道:
“有些人,以为自己穿上了皮就觉得自己是官,却也不想想自己离官还差多少步,兴许还差几辈子呢。”
有工房的王司吏做靠山,王安可不会害怕朱瞻壑这小小的吏员。
在他看来,但凡有点实力的,又有谁会做吏员。
如果是高观查账,他自然不敢嘲讽,如果是县衙的知县来查账,他自然老老实实,可朱瞻壑不是,他只是个小小吏员,在王安看来,不过就是穿了层皮的普通人罢了。
如果两人没有矛盾,他也不会得罪朱瞻壑,反而笑脸相迎。
可现在两人的矛盾在这里摆着,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三天两头就来查账。
“查出来了吗?”
高观询问朱瞻壑,朱瞻壑只能忍气摇摇头。
“既然没问题,那便是我们多有得罪了。”
高观对王安作揖行礼,并不因为这点事情而有其它情绪。
“呵呵,高典吏也是为了衙门办事,何来得罪之说。”
王安面对高观便摆上了笑脸,把看人下菜碟表现得淋漓尽致。
“走吧。”
高观对朱瞻壑交代一声,便与他走出了这碎石作坊。
二人上马后,高观这才开口道:“你把事情想的很容易,可这里毕竟不是军队,更不是边塞的军队。”
“况且即便在军队之中,士兵就敢实话实说吗?”
高观反问朱瞻壑,不等他回答又开口道:
“这些工人不管你怎么问他们,他们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工价仅有十五文这种事。”
“十五文?”朱瞻壑勒马,脸上震惊的同时不由质问道:“既然知道工人的工价只有十五文,那为什么不拿下这厮!”
“怎么拿,有证据吗?”高观继续反问,同时说道:
“你觉得你抓了王安,这群工人会对你感恩戴德?”
“我告诉你,他们不仅不会,反而会怪你毁了他们的生计。”
“为了生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一口咬定王安给他们的工价就是每天四十文,但实际上只有十五文。”
“这虚报而得出的二十五文利润,大头都进了工房王纲的腰包,当然他上面也有人,所以这些钱在他手里走了个过场后,又继续向上送去。”
“陇川铁路每里需要两千吨碎石,三百二十六里就是六十五万二千吨。”
“他们每吨能从朝廷手中得到二十五文,整个陇川铁路工程下来,他们能贪污最少十六万贯。”
“算上其它的手段,他们贪污的钱粮不下二十万贯……”
“那还等什么?”朱瞻壑阴沉着脸,觉得高观有些不作为。
只是面对他的质问,高观却道:“等证据,这十五文的工价是被我收买的几名工人告诉我的,除此之外,他们也告诉了我交易钱粮的地点。”
“不过我还在查,毕竟这几年四周的银行都没有存入大量存款的记录,也就是说明,他们并没有把钱带走。”
“只要查到钱埋藏的地方,到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吗?”朱瞻壑有些暴戾,高观却摇头道:
“搬倒一个司吏没用,得搬倒他后面的人才行。”
“总之这件事情你可以跟着我查,但不能多话,也不能做其它举动。”
高观抖动马缰,留下这句话便向着县城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