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不?說話,垂頭往小碗裡倒雞湯。
「這個王八蛋,虧我之前那麼信任他,把他當哥,老子真是眼睛瞎。」
女生倒湯的動作始終沒變,不?堪重負的小瓷碗忽地滿了,熱燙的滾了桑恬一手。
桑璟一聲驚呼,拽著她?到水龍頭底下沖涼。
桑恬一言不?發,好像一個被擺弄的俄羅斯套娃。
一層精緻一層堅強,層層疊疊的偽裝,在此刻涼水沖刷時?候轟然坍塌。
桑璟驀然聽見耳邊一聲哽咽,再抬頭時?候,正對上他老姐那雙平日裡盛氣凌人的眼,此刻已被淚水蓄滿。
分?手以來端著的所有怒氣,不?甘,不?解,不?釋然,在此刻變做女生嘴裡破碎的嗚咽。
「桑璟,嗚嗚。」
「我難受。」
桑璟心疼到抱住她?。印象里,他老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情緒外露。
自從母親去世,她?為了免他和桑爸於擔心,連難過都很少說。
有心事也只會?將?自己關起來默默流淚,一出房間就給自己套上一層堅硬冷清的殼。
像是在砌一座防禦自己免受傷害的堤壩,終於在一浪又一浪的情緒面前,潰散投降。
桑璟拍著她?的背哄她?,一會?說他晚點?就帶朋友堵季嶼川家門口揍他,一會?說讓她?別難過,他過兩天給她?介紹個更好的。
桑恬哭到脫力,兩頰和脖子都熱紅,嗓子啞了,眼淚卻突然止住。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拿起手機點?開許久沒再有進展的聊天框,給季嶼川發消息。
——我來要回?我的貓。
這次季嶼川的消息回?得很快。
——正好,我去美國沒法帶它,正愁怎麼辦。
公事公辦的一句話,好像他們不?是昔日情侶,而是一起養貓的鄰居。抑或是,離職前夕處理過去數據的辦公室同事。
桑恬擰眉,緊抿了唇線,忍了很久還?是出聲:「那我要是不?來要它呢?你怎麼辦,扔掉?」
她?自己戳了自己的肺管,渾身都疼,轉過身來奚落他,「是不?是干擾你去美國的東西?都會?被你一腳踢開?」
「不?至於。」季嶼川的消息隔了很久,才?闖入視野,「我會?給它找一個合適的領養人。」
末了,可能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補了句:「抱歉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
月光落在桑恬打字的手邊,慘白的一片。
桑恬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小貓時?候的場景,軟乎乎的一隻,躺在男人掌心。
想吃罐罐的時?候會?用小爪子撓紙箱,直到被男人喝止才?堪堪停手。
季嶼川說它脾氣不?好,一碰就炸毛,是一整窩裡頭最?後一隻。
她?歪頭戳破他前後不?一致的謊話,「之前不?是說路上隨便撿的嗎?」
男人啞口無?言。
桑恬發現,當一個人愛你時?,哪怕再冷峻寡言,也總是有許多話會?說——哄人的話,誇獎的話,善意的謊話,毫無?意義?和營養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