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恆焉的挑釁,並未激起韓修什麼情緒,儘管最後艹死你三個字說的咬牙切齒,像是勢在必行,但是韓修仍舊淡然。
而赤烈恆焉走後,韓修臉上因鬥志而短暫凝起來的光彩,又逐漸消退下去,變回了之前像空殼一樣的木然。
能做的儘量做,做不了的聽天由命吧。
其實這次對待南梁使團的決議,一開始李恤是決定聽從韓修建議的,畢竟應對風險最好的辦法,是把風險關在門外,面子什麼的,偶爾可以放一放。
然而最終,還是不得不決定放他們進來。
並非朝堂上的無腦自大派真占了上風,而是因為南梁使團這一趟抵達京都,走的是高調拉風路線,一路大肆宣揚要以武會友,挑戰盛周高手,鬧得沸沸揚揚。
敗戰之兵,卻囂張至此,一路過來,京都臣民群情激奮,紛紛上表民意,要盛周派出高手,狠狠教訓這群手下敗將。
這顯然是赤烈恆焉的手筆,如此一來,不光得放他們進來,還得接受他們的挑戰。
因為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面子問題了,還關係到軍心與士氣。
放到現代,那就跟各國搞閱兵差不多,大家要展現實力,震懾敵人,鼓舞自身,雖然不是打仗,但是意義重大。
大約就是這個原因,赤烈恆焉才會因為韓修殺了他所以為的盛周戰神而得意。
不過韓修還是隱約有些疑惑,赤烈恆焉何來的這般底氣?就算盛周戰神不能出現,盛周將才也是大把拿得出手的。
而南梁那邊,除了那蒙頭蓋臉的南梁太子,好像也沒有特別出挑的將才了,而那南梁太子又沒有來……
思緒遊走到這兒,韓修木然的臉孔一擰,眉頭忽然抽了一下,隨即視線抬起,看向那邊的南梁使團。
南梁太子從未露過真面目,誰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若是他此時混在南梁使團里,再以武將身份出戰,那縱觀如今盛周將才,真的無人可與之一戰!
短暫的心驚中,一個高大身影忽然擋在眼前。韓修抬頭,卻見是齊淵站在面前,一臉擔憂。「太傅大人,剛才那廝沒有為難你吧?」
韓修搖頭:「沒有。」
齊淵受他牽連,被暴打了一頓,不過後來韓修自己擔下了一切,讓李恤放過他,於是李恤真的放過了,只勒令他不許再胡言亂語,便沒再做其他懲罰。
而針對這次南梁的比武挑戰,盛周自然也挑選了很多將才參與,齊淵就是其中一個。
上次看見齊淵時,他被打的血肉模糊,但是這次再看他,已經像沒事人一樣了。不得不感慨年輕人就是底子好,只要不是傷筋動骨,都能恢復得很快。
此刻齊淵嚴肅看著韓修,面上是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他半跪下來,湊近韓修小聲說:「太傅大人,我知道國舅不是盛周戰神,所以我又往深處查了查,所以真正的盛周戰神的身份……」
沒想到齊淵如此執拗,居然還敢碰這件事,韓修當即打斷他的話,沉聲道:「縱使你不想活了,也請不要因我而死。」
明確到嚴厲的態度,將齊淵後續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然後韓修目光看著南梁使團那邊,問齊淵:「今年南梁使團里,有哪些是完全沒見過的生面孔,你知道嗎?」
齊淵參與此次比武,自然研究過對手,所以聽了韓修的問題,立刻給出答案:「都是熟人,有些雖然是第一次出現在南梁使團,但過去都在戰場上打過的。」
韓修一怔:「一個生面孔都沒有?」
若是真一個都沒有,那就是韓修想多了,南梁太子並沒有來。
「沒有,都是認識的,就連那個赤烈恆焉,不也是老熟人麼?」
說到此處,韓修眸子驟然看向赤烈恆焉。那邊赤烈恆焉對他笑,並遙遙舉了下酒杯。
終於,韓修才終於明白過來——赤烈恆焉真的是有底氣的,而且這底氣,來自於他自己,雖然這事十分不可思議,但是一切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而這個結論也讓韓修醒悟過來,赤烈恆焉為何執著於殺李恤。
良久,韓修淺淺地呼出一口氣,心中佩服赤烈恆焉。
當年鎮北侯之亂後,天下都道盛周太傅了不得,未達目的連自己都能豁的出去,但如今再看,真論豁的出去,還是赤烈恆焉更勝一籌。
李恤是天子,出場的時間都是有講究的,尤其是這種接待南梁使臣的宮宴,他就不能出現的太早,要擺足架子。
於是過了辰時,大殿前方才傳來一聲威武昂揚的陛下駕到。
李恤也是沉得住氣的,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南梁使團里的赤烈恆焉,但是面上不驚不怒,和韓修一樣,儼然沒有將這人看在眼裡。
當年鎮北侯梁非是被公開處斬的,所謂的鎮北侯梁非,已經不存於這世上了,縱使長得一模一樣,也不能無端跳出來指認他是盛周鎮北侯,要殺他,也得另尋方法。
湊巧的是,這次赤烈恆焉就是以武將身份出戰,大國比武,就是生死角逐,比武時失手,打死一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大事。
於是宮宴開始,絲竹起,歌舞動,滿大殿的觥籌交錯,在一片言笑晏晏的和樂氣氛下,盛周和南梁的將才們摩拳擦掌,都盯著對方,就等著比武開始時,自己一個不小心,失手搞死對方。
當酒過三巡後,南梁人坐不住了,跳起來要以武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