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有回家,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墙角那些花开得正好。
只是种花的人不在了。
他没法再控制情绪,抱着头嚎啕大哭。
他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没妈的孩子。
【那是二零零八年,他五十八岁】
两年以后,他退了休,孩子也都算是长成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妻子也突然喜欢上了旅行,跟着老姐妹到处跑。
他跟着去了一次,然后被嫌弃碍眼,不乐意带他了。
正好,他也不愿意去,乐得轻松。
但这人就是不能闲着,闲着容易作病。
于是乎,他也买了根钓鱼竿,跟在老父亲和宝来他爸屁股后面见天往城外跑,来不及回来就找个餐馆改善改善伙食。
鱼没钓到,钱花不少。
别说,三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老男人处得挺好,笑得脸上褶子都多了两条。
日子轻松快活,但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
父辈那些人一个个没了踪影,宝来他爸没了以后,老父亲再也没去钓过鱼,爱上了熬粥喂老黄狗。
要是赶上老父亲心情好,他也能蹭上几口。
他爸手艺好,也舍得下料,味道是真好。
他坐在老父亲身边,抱着碗吸溜,偶尔说两句话,一坐就是大半天。
几年前没能成的场面,终究在几年后实现了。
后来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再低头时身边没有了大黄狗的身影,桌上也在没有泛着热气的绿豆糕。
【那是二零一八年,他六十八岁】
“大舅,您现在过得好吗?”
钟文东面上笑呵呵的,但过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也算挺好吧。”
运气好当然也算好。
爸妈不曾怪罪,姊妹并未疏远,夫妻感情也算和睦,工作顺利,孩子不啃老,以及。。。
没打疫苗一次也没阳!
也算是应了年少时候说的话,他过的,也算挺好。
贺书然落下最后一笔,笑问道:“大舅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你这孩子,老是问这种问题!”钟文东脸上的笑又挂不住了,“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我当然盼您好,就随口问问。”
“我现在只想活过今晚。”幽幽叹了口气,钟文东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数字五。
嗯,还有七个小时。
他没打疫苗,疫情都熬过来了,想多活几年不过分吧!!!
【这是二零二四年,他还活着的七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