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不去上学了,我就在家陪着你们。”罗夏紧紧的抱着外婆,埋在外婆的怀里,感受着外婆的体温。
“我的傻乖乖,女娃娃不读书可不成,要好好读书,以后啊,去城里生活,不能待在农村,当个泥腿子。”外婆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那,婆婆,等我读完书工作了,就把你们都接到城里去,我们永远在一起。”罗夏头埋在外婆怀里,说话也是瓮声瓮气。
外婆却没有接话,神色有些落寞。
罗秋赶忙拉住自家妹妹,舅妈这时候带着爷爷,一起走了进来。
老爷子看了一眼一旁的罗秋,示意他坐下,然后道:“夏妹,快起来,你婆婆身体可吃不消。”
外婆抚摸着罗夏的头,道:“不碍事。不该叫娃儿回来,他们才刚上学,请了假,回头学习别落下了。”
老爷子道:“长辈逝,子孙皆该守孝,必须得回来,游学的事,回头叫他们老师补上就行。”
外婆看着老爷子,一时有些失笑:“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
外面响起了吹拉声,尖细的唢呐,都似是带着一些呜咽。
罗秋拉着终于止住了哭的自家妹妹,坐到一旁。
外婆一生,为人勤劳,待人接物豪爽大气,嬉笑怒骂都是皆在脸上,是个性情中人。待兄妹两人,永远是一副慈爱模样,跟奶奶一样。川蜀之地农村虽然偏远,大家都不挨着一起住,但十里八乡都会称赞一句好人。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中年丧女,晚年丧偶。
死,这个字,真就一个字。
但对于还活着的亲人,却是无尽的折磨。
吵吵嚷嚷过了一天,隔天早饭后,便要出丧。兄妹俩也从打开的棺材里,看了一眼外公。外公身着寿衣,神态沉寂,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想起过往种种,罗夏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外婆叹息一声,也不去看,只道:“人老了,都要走的。”
舅舅没有子女,兄妹俩便走到出丧的最前头,罗夏举着引魂幡,罗秋端着外公的灵位。
两人沉默的走着,罗夏还是失落的开口问道:“哥,你说,人死了这么一埋,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外公是这样,爸爸妈妈也是这样,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
走在前面的罗秋没有回头,他知道妹妹心情不好,他又何尝不是。父母的离去,再到后来传回死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这五人,是他们的血脉至亲,也给了他们无尽的温暖,是他们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现在外公骤然离世,他也很难过。
但他也知道自家妹妹的性格,看着大大咧咧,却格外在乎身边的人。
“生老病死,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别伤心了。”
没有听到自家妹妹的回应,他还是往前走着。
父母亲人,甚至未来的伴侣,都不一定能陪你走完一生,但我的傻妹妹,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哥哥在,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葬礼后,外面的狼藉也被来帮忙的同乡给收拾了干净,青砖的瓦房里,恢复了宁静,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晚上的风开始带着些凉意了,老爷子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烟雾升腾,带着浓烈的烟草气味。
外婆一如既往的坐在堂屋口,手里的蒲扇偶尔会摇动一下。
舅舅给兄妹俩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兄妹俩去收拾屋里的一应杂物。
老爷子余光扫过进了屋的三人,叹气道:“亲家妹子,候老弟走了,事情都先放一放,要紧的是香火一事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外婆没有看老爷子,摇着蒲扇看着天边,最后的一丝余晖已经落下,天已经开始慢慢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