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回到客栈,抬头望了一眼楼上,阿沉的房间灯依然亮着。
她快步上楼,推门进去,阿沉不在床上,竟然跌在地上,艰难地往门口趴,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是落月,急急要开口,却咳嗽了起来,落月冲上前将他扶起,责怪道:“你下来做什么?不跟你说在家等着我吗?”
阿沉双手攀住她手腕,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年来,每次你出门,都是我跟着,现在我太没用了,你何时走得我都不知道,睡死了。”
落月扶起他,阿沉借着她肩头的力,抻着劲,走回到床边,慢慢坐回去,像是用完了浑身的力气,大口喘着气。
落月蹙眉,神情很是凝重。
阿沉心里抖了下,垂下头,自责道:“怪我无用……不能陪着你,若是我走了,再出门,谁陪着你?”
话还没说完就咳嗽了起来,他怕落月会嫌弃,想要忍住,可是咳嗽这件事越是忍,越咳得厉害。
正咳得心脏肺腑都要吐出来,落月缓身坐在他身旁,伸出手来,一下,一下,极为生疏地拍着他的后背。
“你有什么错?应该怪我没用,你照顾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我却没法子救你帮你,就连知道你生病都这般晚,我这种人,不配做你主人,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落月声音沉了下去。
前些日子,她只觉得阿沉有些贪睡,面色不好,还以为是小毛病而已,直到三天前,阿沉好端端地走着忽然昏倒,鼻间留出浓浓的鲜血,落月吓了一跳,忙请来大夫。
落月仍旧没多想,阿沉素日是那般的强壮结实,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毛病的人,当第一个大夫说出他病入膏肓时,落月只当是老者医术有限,第二日再带着阿沉去看一个更为有名的大夫,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这时才有些慌了神。
阿沉意外,也不意外。
他没有找大夫看过病,并不知道真正病到了何种地步,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阿沉是习武之人,都清楚地察觉到。
他不敢跟落月说,虽说她从未苛待过自己,甚至客栈里的银钱和宝贝什么的,都随手塞给他,可阿沉还是不敢将自己身体出状况的事详细告诉她。
落月那般飘逸洒脱之人,世间一切皆看不在眼中,而且她还那么年轻,不会老,永远如出水芙蓉那般娇艳欲滴,若是自己病了,当真不配再追随她。
落月的性子,也不是长久的,再好吃的东西,吃一两顿,随手丢了,衣裳再好看,穿一天两天,便任意挑个人家丢进院墙里去,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迷上了看漂亮的男子,像是个稚童般,等在美人经过的路上,或在楼上,偷偷地这般看,呵呵乐着,可看了几遍,也便失了意趣,再不多理睬一眼。
阿沉将自己细致地盘点一番,现他除了有一身功夫护着她,再无长物。
落月将那些武功秘籍悉数堆在他房里,想来也是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学成一身武艺。
阿沉练得越用功。
直到有一天,落月心情不好,夜里出去闲逛,路遇登徒子想要轻薄,不待阿沉出手,落月已经狠戾地手起刀落,将男子一巴掌拍晕,又觉得不解气,一脚踢飞。
阿沉忽然现,他什么用都没有,跟在落月身边,也只配做个仆人,跟班的,无论落月走到哪里,他都跟在身后,若是有一天,他告诉落月,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废人,那还如何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