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青石镇的城门口就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只见他外面裹着一件往外跑棉絮的旧棉袄,人未老腰却先弓了下去。
他出了县城后在一个岔路口犹豫了一下,对着一条路“啊呸”一口浓痰吐了过去,然后头一甩就朝另一条路走去。
凛冽的寒风将他垂落的乱发拂开,然后一张尚留几分俊美的容颜露了出来,此人正是赵如意的小叔——赵二牛。
按理说,这女子漂亮了有人舔着脸供养,男子漂亮了也是一个道理,毕竟有些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偏偏这赵二牛长了一张俊美的脸却活成了人憎狗嫌的样子,连当年青石镇的虐待狂魔花奇安都看不上!
这赵二牛几乎整个冬天都蜷在家里没出门,今日却早早的出了门跑到青石镇晃了一圈后,似乎什么也没买就又缩着脖子回来了!
不对,他好像还忘了什么东西没带回来!
抄着手在赵家村村口晃荡的守村人,眼神疑惑地看了赵二牛好一会儿,最后才嘟嘟囔囔地说道:“完了!完了!”
“滚!”赵二牛对着那守村人骂道,“你个傻子,你才要完呢!”
谁知道那守村人就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念叨着:“完了!完了!”
“滚!再敢在老子耳边念叨完了!完了的!小心老子立即让你完蛋!”
尽管赵二牛的话说得很牛,甚至挥起了拳头,但他终究不敢打下去。
赵二牛还记得以前有一个草戏班子在经过他们村的时候,遇到他们正在欺负这个守村人时,就告诉他们,这人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守村人,又名镇灵人,镇一区八方邪魅,三煞五疾,此类人一般多为前世大凶之人,来世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镇守一方,以报前世冤孽,白天他是傻傻的痴儿,夜里他是手提宝剑守护村口的地仙。
赵二牛不知道别人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反正他从此就没再忘过,所以他从来不怕走夜路,他总想着有守村人守着村口呢!
其实赵二牛还是很羡慕守村人的,不管他走到哪家,哪家都会给他一碗吃的,天冷了也有人给他添衣服,比他们这些长得健全的人活得滋润多了!
赵二牛威胁完守村人后,吸吸鼻涕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他忍不住又在地上“啊呸”吐了一口浓痰,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说道:“晦气!一定是刚才那个傻子气得!”
赵二牛捏了捏怀里赌剩的几两银子,计划着这个年该怎么过,真是越想越晦气,最后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早就断亲的赵大牛一家人身上。
“妈的,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用得着为她和家里断亲吗?”
“你们现在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没准儿离开家的时候把老头子藏的一点积蓄偷走了呢!啊呸!”
“你一家人现在倒是潇洒,把个死老太婆留给我!什么活儿也干不了,又能吃又能拉的,家里的田地都让她霍霍完了!”
赵二牛旁若无人地骂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贫穷骂走似的。
他永远不会去检讨自己!
正是他的好赌,他的自私害得赵大牛那么憨厚的亲兄弟为了保全妻女而断亲的;
正是他的好赌,他的自私害得那么强悍的母亲不得已变卖田产还赌债的;
正是他的好赌,他的自私害得那么懒惰的妻子开始下地干活,操持家务的;
正是他的好赌,他的自私害得那么小的儿子开始忙于生计的;
正是他的好赌,他的自私害得那么小的女儿,和赵如意当年一样,终于被他卖了出去。
赵二牛顶着恶风,一边走,还一边想卖女儿剩下的那些银子怎么安排,结果就被一声大喝唤醒了。
“赵二牛,赵银宝呢?我的女儿赵银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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