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宫……内侍。”
太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又冷冰冰重复了一遍:“身份。”
男孩的目光宛若尖刀。
仰青只觉得,对方口中的那两个字,直将他身体外包裹的那一层虚荣感尽数刺破、剥落,他虚伪的尊严如同脆弱的碎渣,迎着太子的目光一点点抖落下来。小太监的面上白了一白,紧接着,他的眼皮上竟浮现出青白色的血管,片刻,他阖上眼,无力道:
“阉、阉人。”
是了,他是阉人,是奴才,无论皇后娘娘如何喜欢他,他始终都是一个低贱的下人。
仰青面色灰败。
烈日灼灼,几乎要将他的眼睛刺瞎。太子一袭紫衫,立于烈日之下。
“记住你的身份。如若你敢有丁点儿L不恭之心,孤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
步煜没有将他捉去藏春宫。
看着那内侍踉跄离去的背影,一侧的戚卞玉不免有几分疑惑。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侧,她能敏锐地察觉出殿下的情绪有些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卞玉也说不上来。
不等她走上前,太子已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
戚卞玉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
这是一个女人的帕子。
戚卞玉接过手帕,捏着其上的桃花。
这质地,这触感,这等细密精致的针脚。
不像是小宫女的帕子,反倒……
戚卞玉不解:“殿下?”
太子侧对着她,冷淡丢下一句:“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
……
自从那日在藏春宫外撞见了太子煜,仰青一直心有余悸。
他生怕自己对皇后娘娘的心思从中暴露,更怕太子将他偷藏皇后手帕的事捉住、带着他去娘娘那里对峙。
毕竟自己心怀不轨,且对方不是旁人,而是太子煜的生母,是当今的大魏皇后。
一连好几天,仰青都战战兢兢,不敢去见皇后。
正在后院发着呆,他忽然听见一声唤。绿芜似乎找了他许久,终于看见石柱子后他的身
影,急匆匆地跑过来:
“你这几日躲到哪里去了?皇后娘娘传唤你,一直都见不着人。快去内殿,娘娘还未歇息下呢。”
仰青结结巴巴,闷闷地应了句:“喔。”
绿芜催促道:“快去快去。”
仰青不光按摩的手艺极好,先前也识过字、会念一些书。姜泠喜欢在入睡前将他唤到内寝里,先令对方替自己按捏头部,而后又命对方为自己读书。
自从回了皇宫,她经常睡不了一个踏实觉,时常会在梦里梦到先前所发生的事,而后冒着一整个后背的冷汗惊醒过来。
可自从她将仰青带回藏春宫后。
对方很温柔细致,乖巧听话,对她说一不二。
他会在睡前轻柔地按摩她的头部,会温声细语地哄着她。每当姜泠入寝前,仰青都会捧着一本书,坐在床帘前面慢声替她读。
她什么样的书都爱看。
从佛经,到诗文集注,再到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话本子。可仰青读不懂佛经与诗文,每每念起来都觉得十分拗口。姜泠便命人买了一大堆话本子摆在桌子边,让仰青为自己读。
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魅女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