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琴不能靜看她進殿內,對她也無任何敬意,正要去她跟前擋,殿門忽然自內部打開。
賀鳳影走出。
他平靜地直面李玉蟾灼人的目光,甚至如視戲台上丑角兒般,輕抬起唇角微笑,明知故問:「八殿下要找我嗎?」
李玉蟾恨得雙目赤紅。
若非中間隔著不少人,連他的衣角都難以接觸到,怕是立刻要撲上前啖血食肉。
她表情扭曲,咬牙切齒地指著賀鳳影,狠聲罵道:「旁人稱你一聲小侯爺,你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說到底就是個下賤侍衛的兒子,竟敢對我母家下手!」
賀鳳影不為所動,品著她自以為的尊貴,臉上嘲意愈濃。
「梅家從前不過是焦南郡小小糖水鋪子,僥倖受陛下皇恩成為大衍皇商,卻目光短淺,犯下累累罪案。八殿下不滿,該去追究你愚蠢低下的親戚,或是去向裁判結果的陛下道不公。」
李玉蟾的憤怒攀升至高度,偏偏賀鳳影一字一句皆是事實,她反駁不來。
餘光望見總是如幼兔般任她揉捏欺凌的李桐枝。
發現小姑娘忍著害怕行至賀鳳影側後方,牽動他的袖緣,似乎是想要喚他回殿裡去躲著,她怒意發泄的目標當即一轉。
曾劃破過柔嫩肌膚的丹蔻指尖憤恨指向李桐枝:「我倒忘記他定下要成你這小賤人的駙馬了,肯定是你攛掇的,你果然同你母親一樣下賤!」
賀鳳影面色沉下,目中流露出森然寒意,右手控制不住落在腰際懸系的長劍劍柄上。
可感受到輕輕曳住自己衣袖的小小阻力,到底合了合目,緩緩吸了一口氣,忍下當著她面傷人見血的殺意。
他將小姑娘嬌小的身形完全擋住,冷冷道:「我將成為桐枝的駙馬,自然為她出頭——八殿下不是也定下了婚事嗎,朝堂上怎不見你未來夫家為梅家道隻言片語。」
這話剛好戳在李玉蟾的痛處。
她之所以不顧禁足未除,怒不可遏地奔赴來找賀鳳影算帳,不僅因為梅家倒了,還因為安誠公以梅家獲罪之名,退了家中兒子與她的婚事。
連可期待的婚事都失去了,這才在聽說罪魁禍進宮後完全無法控制情緒。
李玉蟾氣得幾欲嘔血,趁著宮人都分神聽他們說話,不管不顧地大力推開所有擋在面前的人,拔下髮髻上一根尖銳的銀簪就要往賀鳳影身上扎。
賀鳳影並不躲避。
如果他想,李玉蟾毫無章法的攻擊根本碰不到他。
可他更壞心,稍抬手,以手背蹭過簪尖,容著她在皮膚劃破淺淺一道傷口,然後裝作吃疼的下意識反應,有明確目的地小幅度以手臂擋開她。
李玉蟾攻勢未盡,陡然失了平衡。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猛地撞向了旁邊的柱子,前額頓時磕出一片可怖的青紫,連聲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