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景松双手捏住她肩头,眸子里全是恨意:“当年他在姨丈手下做事时,仰仗姨丈教养之恩,却对你心怀不轨,如今我既寻来,便不会再让你受罪,我带你走!”
说罢拉着她便往外走,李沐芷随着他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用力拉住他,极力劝道:“表哥,你快走吧,你考了功名,前程似锦,何苦为了我耽搁时间,我不值得!”
尤景松停下,先是不解,随后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表妹,你不愿跟我走?”
李沐芷苦笑连连,挣出自己的手:“表哥,曾经我等你提亲等得夜里睡不好白日吃不好,生怕我是一厢情愿,又怕先说出口你会轻看了我去,如今听你这番话,也算是了却了心愿,却为时已晚。”
尤景松手背青筋暴起,他咬着牙,再上前一步,试图去拉李沐芷的手:“现在也不晚,我带你走。”
李沐芷再次后退,她失声道:“我已经入了薛宅这么久,早就配不上你了,你救我,我念你这份恩义,跟你走却是不能。”
尤景松追上前:“你忘了吗?我的启蒙师父娶的就是救过他的妓女,虽然家事遭人诟病,可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代大家,我受智者教导长大,会拘泥于那些世俗窄理,困顿一生吗?你是我表妹,这点谁也改不了!你既在薛宅没名没分,想来也是好事一桩,正好同他薛阳无牵无挂,一走便罢,管他作甚?”
李沐芷无奈摆:“师父他老人家一生闲云野鹤,采菊悠然,自然可不去理会旁人说什么做什么,可你不一样,你日后是要做官的,你的家事就是政事,我不能拖累你。”
尤景松又待上前,李沐芷却伸手制止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着出来:“何况,我娘亲和阿弟还在他手中,不然的话,我会委身他这么久吗?”
话音才落,李沐芷忍不住双手掩面失声哭了出来,长久以来的压抑此刻在一个熟悉的人面前,尽数崩溃。
“这个畜生!禽兽!”
尤景松恨恨地骂完,无力地哑然站在她对面,却无法再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沐芷哭得颤抖。
街外传来翠云和富贵低低地呼声,似是在寻她,又怕引起注意,只能这般小声唤着‘李姑娘’,李沐芷闻言,似是清醒了一般,她拭去泪水,狠了狠心,对尤景松下了逐客令:“表哥,你走吧,别管我了,今日能得见你一面,我此生再无遗憾,日后你好生过日子,别再管我了!”
说罢转身便大跨步走了出去,尤景松待要追上去,却见李沐芷回头百般哀求又伤痛的眼神,便一步再难上前。
翠云和富贵终于找见李沐芷,却见她眼圈通红,神情恍惚,心下都是一惊,尤其富贵,心中疑惑陡生,正要上前询问却被翠云用力扯了一把袖子,他不解看去,见翠云小声道:“什么都莫问,也别跟老爷说起来,求你了。”
富贵原本很是不愿,可翠云最后那一求,让他心软了半截,又迎上翠云眼巴巴的神色,什么也再难说出口,只好扭开头,装作没看见。
翠云心中一喜,忙丢开他衣袖,往李沐芷那边跑去,见她神色有异,左右瞧了瞧,没敢多待,匆忙回了薛宅。
李沐芷边走边回头,终于确认尤景松没有跟上来,才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又是一阵阵失望和空虚。
回到家里,李沐芷什么都没说就钻进房间,一直闭门不出,连晚饭都没吃,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不知何时睡去,梦里尽是幼年往事,尤景松如何带她去扑蜻蜓捉蝴蝶,还有他们一道读书,一并爬山,所有的往事争先恐后往她脑子钻,直要闹得她不得安生,胸口一阵憋闷,李沐芷张开嘴大口喘气,却被人堵住。
她慌了一下,霍地睁开眼,却是一个高大男子疯狂地啃着她的唇。
李沐芷刚要推,熟悉的气味制止了她反抗的动作,借着外间微弱的烛光,她瞧出了薛阳的轮廓,就是这个男人!让她跟尤景松生离死别!
一阵阵恨意涌上头,李沐芷狠狠地咬了他下嘴唇一口,薛阳闷哼出声,立马抬起头,骂道:“蠢死了!伺候这么久还认不出爷来?属狗呢!张嘴就咬!”
李沐芷恨死他了,抬手冲着他的脸就是重重一巴掌,这一下直接将薛阳扇懵了,也扇出了火气,他伸手掐住李沐芷细细的脖颈,从嗓子眼里骂:“爷火急火燎回来,你这是抽什么疯呢?不想活了是吧?”
李沐芷被勒得有些上不来气,她也不去管快要窒息的事,两手不分黑白对着薛阳的脸和脖子就是一通乱抓乱挠,她指甲本就又尖又长,薛阳又是没注意,一下子被她挠出好几个血印子,疼得他嘶了好几声,这才狠,一把将李沐芷的双手攥住,举过头顶,语气凶狠:“你找死是不是?一个月不见成疯狗了?!”
薛阳本来以为李沐芷还是像往常那样挣扎下,已经久未见到她拼命的样子,饶是他多日未见,想念得心急难耐,也被激出了怒火。
“滚!”李沐芷咬着牙啐道。
薛阳快要被气死了,他巴巴连夜赶路回来,好容易到家,这么冷的天洗了一把就奔过来,结果就是李沐芷这副拼命的架势?
李沐芷死死瞪着他,虽然薛阳手上力道没有加重,却感觉自己要炸掉,身体上方男人的怒火似是要将她烧着了,原本想鱼死网破的愚蠢心思也被烧得少了一些。
她娘亲和阿弟还在眼前这人手里,她劝尤景松的话何尝不是也在劝自己?忍忍吧,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