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芷心中挣扎片刻,动容于他对自己的诸般照拂,又想到即便告知她自己的行事影响也不大,便决定不再隐瞒他,说道:“我是来这里谋生的。”
她将在宥城的困境以及自己的思量简单说了一遍,薛阳赞同道:“确实,只要你人在宥城,就没法踏实,来这边也好,只是一切要从头开始,苦了你。”
嘉州离玉宁山庄也不算远,薛阳心里盘算一番,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若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嘉州安定下来,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你想谋生,还是做老本行吗?”
李沐芷点头:“我就会裁剪这一门手艺,也喜好为人做衣衫,再去学旁的,耗时太久。”
纵使薛阳有千万个不放心,但知道说出来也无用,李沐芷心如铁器,旁人的话再有道理,也难撼动她所下定的决心,辗转思忖,薛阳决定什么也不说,只道:“我陪你一道去吧,想要盘下一间店铺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一个人,人家难免有欺负的心,多个人也多个照应,谁要是漫天浑说,我替你收拾他们!”
李沐芷皱眉,笑道:“还没开始做生意,就要打人这可不成。”
薛阳笑笑:“走吧。”
李沐芷站在原地,薛阳假装看不见,问道:“你要隐瞒身份,当然不能用本名,要不,叫你沐公子吧!”
李沐芷抬眼看过去,这几日她出入同人介绍自己都是用了沐这个字,被他这么一说,会心一笑道:“好,就这么叫我吧。”
李沐芷先是把嘉州城的制衣坊都转一遍,打听打听什么状况,再寻一处位置合适的铺子盘下来,若是能碰上制衣坊转让就更好了,同薛阳聊了聊,他很是赞同。
看了几家店后,都没有李沐芷特别满意的,走得腰腿疲累,口干舌燥,薛阳见状,给她鼓劲道:“咱们找个地儿先吃饭吧,下午接着看,总能碰上合适的,今日不成,明日再找。”
李沐芷答应着,薛阳站住看到不远处有一家饭馆,便道;“咱们去点几个炒菜吃,秋天来了容易上火,得多吃些菜。”
李沐芷没什么心情,却也点头说好。
进店后,薛阳叫来老板点了五六个青菜,李沐芷见状,说道:“咱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吧?”
薛阳光笑笑。
李沐芷叫来老板,去了两个青菜,改为肉菜,薛阳看着她,李沐芷笑:“你不是无肉不欢吗?早晨起来第一顿饭就是要有肉的,陪着我走了大街小巷一上午,没个肉菜怎么下饭?”
薛阳心情大好,笑容都多了几分。
他本来就长得好,这么一笑更是夺目,隔壁桌子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就连远处的几个大老爷们也都瞟了好几眼,李沐芷下意识低下头,伸手出来遮挡着脸,薛阳察觉到,挪到桌子外面的位置,以背朝外,避开了所有人打量的目光。
李沐芷将脸朝里侧了侧,隔壁桌的人再难看清两人长相。
整顿饭,李沐芷都如往常般安静,可越吃到后面,越觉得心里不安,她突然扭头去看,正碰上薛阳鹰隼一般的视线,也在看向身后。
不知何时,大厅里吃饭的人少了许多,饭馆里空出许多桌子,场面冷清得很。
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起身,薛阳搁桌子上半锭碎银,没有声张,同时走出了饭馆。
谁都没说话,朝着另一边的小巷快步走去,快到达尽头时候,薛阳同她交换了个眼神,李沐芷会心,下一瞬同时朝旁边散去,不同的是薛阳呈攻击状,持剑朝后,李沐芷则没有动武功,表面看起来只是快跑两步躲在墙壁旁。
跟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察觉,惊得向后猛退两步,没有迎向薛阳的长剑,而是闪身避开。
薛阳看清来人的面貌,倏忽收剑,停住手头的动作,提防地盯着他:“河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跟着我们做甚?”
来人正是永流派的河书山,薛阳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好容易同李沐芷相逢,还没相处多久,他就杀了过来,烦人得很!
随同解克文在嘉州待了不少天,跟河之风河书山打过不少交道,薛阳深知河书山高傲自大,极为难玩,一见他出现在此地,心中警铃大作。
河书山哼笑两声:“偶然遇见,想着打声招呼来着,结果你们走得这么快。”
说罢歪了下头,朝着薛阳身后的李沐芷看去,问:“不知这位小兄台是?”
李沐芷已经迅在心里编出一套说辞来应付,结果薛阳往旁边一横,将她完全挡在身后:“是谁与你有何干系?你不必知道。”
李沐芷心里一咯噔,又觉得不意外,她见识过薛阳的臭脾气,遇到不愿意啰嗦的人能动手绝不废话。
河书山只道他为人桀骜不羁,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每次来永流派,跟他那个师兄解克文完全是两个模样,但没想到他会直接在外下他面子,连个客套都没有,顿时有了怒气,隐忍住没有立马作,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沐芷,虽说薛阳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般不掩饰也是少见,说不得,反常是因为他身后的人了。
河书山不怀好意的视线,让薛阳极为不悦,他干脆上前两步,抵住河书山,不肯让开。
河书山朝着李沐芷的方向喊了一声:“喂!小兄弟,你是哪里的人?同咱们少庄主是何渊源?”
薛阳目光如刀,射向他,低喝道:“听不懂我的话?”
河书山扯了扯左边唇角,神情格外欠打:“我是该说小兄台还是小姑娘呢?能让少庄主藏得这么严实,莫非是金屋藏的娇娘?”
薛阳面沉如铁,捏紧了手中长剑,生怕身后的李沐芷被他逼得无法。
结果李沐芷根本没理会他,她不逃走,也不回复,就这么站在薛阳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河书山早就留意到她的身形眉眼,明显是女子,稍微一试探,薛阳急成这样,看来猜想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