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去圣经学校找同学吗?圣经学校离这不远,我背你过去好吗?”
陈确铮说着就背对着楚青恬弯下腰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就不耽误你了。”
“你要在长沙待几天啊?”
“今天就回去。”
“那刚刚好,我也是南岳分校的学生,我是大二哲学系的,我们同路。你的腿现在不能用力,伤口会裂开的,快上来。”
楚青恬红着脸,轻轻地搂住陈确铮的脖子,俯在了他的背上。
跑到小吴门火车站的时候,胡承荫听到一声巨响,接着街对面的房子就塌了,接着火苗就在残垣断壁上窜了出来,街上的人纷纷哀嚎着四处奔逃,炸弹如雨点般坠落,石板路上多得是来不及逃跑被炸死的人,有的人已然身异处,形状极惨。
他突然被眼前的变故弄蒙了,眼前的这一切都让他不敢相信,他脑海里有许多可怖的念头,但他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不会的,他们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胡承荫一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一边向圣经学院狂跑。
路过饭店的时候,轰炸已经结束,灰头土脸的人们从四处冒了出来。胡承荫途径的民房大多中了弹,路上还被炸出一个直径两丈,深一丈的大坑。胡承荫看到旁边的交通旅社房顶被炸了一个大洞,冒着缕缕黑烟,旅社前面的空地上摆着十几个人的尸体,全用白布盖住了,鲜血从被单里渗透出来,触目惊心。还有人从旅馆里66续续抬人出来,胡承荫隐隐听到有人议论“新郎和新娘子婚礼当天被炸死了,真是作孽啊!”
胡承荫顾不得其他,一头撞进对面的“李和盛牛肉”饭庄里,店里的客人早就跑了个精光,哪里还有楚青恬和贺础安的影子?
胡承荫他胸中的恐惧快把他的胸膛涨破了。他只想知道楚青恬和贺础安在哪里,他不敢往坏处想,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地在街头瞎撞。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约好在圣经学校汇合,也许他们都毫无伤,在圣经学校着急地等他呢!
胡承荫撒丫子向圣经学校跑去,刚到学校,他就开始大喊楚青恬和贺础安的名字,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胡承荫猛地回头,他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正背着楚青恬,她的左腿绑着白晃晃的纱布,纱布上还隐隐透出血红。
胡承荫不顾上品味突然滋生心里的别扭滋味,赶忙跑过去。
“你的腿受伤了?不要紧吧?”
楚青恬摇了摇头,胡承荫现,她的脸看起来比平时红得多。
“没事的,已经包扎好了。”
“你好,她是我的同学,谢谢你的照顾,现在你可以把她交给我了。”
胡承荫的口气有一些不自知的僵硬,他现那男生嘴角明显地上扬了一下,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陈确铮把楚青恬放在地上,胡承荫弯下腰要背楚青恬。
“不用了,那边有长椅,我过去坐一下就好。”
陈确铮背着楚青恬走到长椅旁边,扶着她坐下,胡承荫看着这一幕,他捏了捏包里刚刚千辛万苦才买回来芭蕾舞鞋。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胡承荫,是临大机械系的学生,这位是陈确铮,是临大哲学系的学生。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学了。”
“你好。”陈确铮先向胡承荫伸出了手。
胡承荫迟疑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握住了陈确铮的手,陈确铮的手宽大温暖而干燥,手劲儿很足,向下顿了两下才松开他的手。
“你们没看见贺础安吗?”胡承荫四处看了看。
“没有,你走后没多久他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一定把他平安带回来!”
“我也一起吧,多个人好办事。”
楚青恬目送着胡承荫和陈确铮一起离开了圣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