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溪桥想在北京待到年底才回家的。送走了妍妍他就一个人去长城看雪了。青砖白雪,山河一片白了。淡淡的忧伤却在郎溪桥心里晕染开来。他心里总有一些不安,觉得总会有事情要生的。
一个人走到长城的脚下,看着山川如藏在云雾里。路旁的树木干巴巴的伸出光秃秃的枝丫。
妍妍这时候打来电话说:“在干嘛呢?我不忙了。挺想你的。”
郎溪桥喜悦的说:“我也是。我在长城下看雪呢!挺冷的。”
妍妍坐在办公室的沙上翘着腿,忧伤的说:“谁让你去的,你傻呀!你知道吗?叶城还是那个样子。恐怕要成植物人了。我该怎么办呢!”
郎溪桥听她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无助,心里也挺难过的。他想和她说没事有我呢!可是他又想他到底算什么呢!
郎溪桥手机振动了几下,一看是母亲打来的电话,赶紧对妍妍说:“我娘打来电话,我先接个电话。挂了。”
郎溪桥母亲只是淡淡的说:“你爹住院了!”
郎溪桥就知道事大了。眼泪流满了脸。他知道父亲一直有高血压的病,平时也常住院。母亲从来不会打电话告诉他。这次一定凶多吉少了。
郎溪桥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门前数盏白灯,两行白纸。
郎溪桥泪眼模糊的看着刚刚去世的父亲。面容消瘦,安详自然的睡着的父亲永远离开了他。
新年的初二,送走了父亲。黄土一堆,隆起在微微黄的麦田里。
郎溪桥坐在田野里,冷风吹着乌黑的头。他拽了一把冰冷的麦苗。这是家里的唯一的水浇地了。也是能种麦子的优质田地了。麦田南边尽头是一条人工挖的水渠。水渠蜿蜒曲折几十里,一直通到大山里的水库。五十年前父亲一辈的人用血汗挖出来的。父亲躺在地下,或许可以听见曾经挖过的水渠的水声吧!
郎溪桥回到家里,偌大的庭院只有母亲一个人了。梧桐枝头麻雀揪心的鸣叫。天空黑了下来,郎溪桥躺在屋里默默垂泪。
妍妍打来电话说让他别难过。郎溪桥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他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郎溪桥在家里一直待了一个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天气开始暖和了。几个工长打电话说工人都上班半个月了,问他什么时候去北京。郎溪桥却说:“再等等吧!你们先干着。”
郎溪桥在家里暂时不出门,每天读书,写字。最近又读了那本《飘》,忽然觉得妍妍也许正在走一条思嘉那样艰难的路。他又读了一本书《弘一法师》。一个多情又无情的人,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一个在音乐,绘画,文学等等方面都优秀的人却在不惑之年遁入空门。从此人间再无李叔同,青灯黄卷是弘一。
他的妻子在寺庙问他什么是爱。弘一回答是慈悲。妻子泪如雨下说:“你的慈悲给了世人,唯独把悲伤给了我。”
郎溪桥读了三天才读完。他感叹人生的无常,又感慨命运之艰难。人生境界有三,物质,精神和灵魂。他觉得自己还停留在物质的世界,还在为吃穿住行奔忙。多么悲哀的人生。
郎溪桥重新开始学习画画,书法和音乐。一杯清茶,一张书桌。陪着母亲在家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不知不觉都到了三月。地里麦苗都泛青了,绿油油的美丽,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