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我想出府一次,去见一个人。”
“交给我吧!”
她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我擦干净了她手里的血,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等着她点头,她看了看我,没再说话,无力地躺下了。
我去了醉仙庄求见宋曲生,三酉告诉我他不在,我强行闯了进去,一路上了二楼,宋曲生正坐在窗边喝酒,看见我,他似乎并没有意外。
我向他行了礼。
“宋公子见谅,小姐让我来问宋公子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宋曲生与小姐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说只要他的一句话,但是在此刻却是小姐和我唯一的希望。
我张了张嘴,连问出这句话都觉得困难,“小姐想问宋公子,当年沈姨娘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她?”
宋曲生偏了头看我,露出了我看不懂的笑容,追着我上来的三酉见状就要拉走我。
“殊月姑娘,我家主人今日酒醉,不想见人。”
宋曲生踉跄着起了身,回避了我,转过身朝里面走去。
他明明没有回答我,我却似乎得到了回答,这种感觉可怕极了,我拼尽了力气想要追上去,“宋公子,求你告诉我,殊月只要一句话,宋公子……”
三酉拉着我往外去,我却无力挣脱,那个承载着小姐精神寄托的答案,我没有拿到,又好像拿到了。
宋曲生什么都没有说,却让我拿到了一把足以杀死小姐的刀,公堂之上,我带回来的答案摧毁了她建立的所有防线,是我亲手杀了她。
不见天日的明狱里脏乱到了极点,现在的她躺在我面前,任凭我怎么唤她都没有醒来,我害怕她永远都醒不过来,更害怕她明明醒着却不愿意睁开眼睛。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来救她,更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她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我却能用我的命送她出去,那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因为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鼻腔里涌进的水呛得我死去活来,要救小姐的信念支撑我一定要活下去,清醒地活下去。
沈之文招了招手,狱卒将我从水里提了起来,丢在了地上,我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地板上流淌的水渍带着我的鲜血,渗进了地下。
“受不了酷刑随意攀咬的犯人我见过许多,为了攀咬故意受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沈之文坐在简陋的椅子上打量着我,我的眼睛已经不能完全睁开,但我在缝隙之中看到,他已经动摇了。
“奴婢,不敢说谎,是郡主指使奴婢换了小姐药里的马钱子,奴婢在老夫人寿辰前日将其交给了锦娘,大人不信,可以将锦娘传来审问……大人手段厉害,定然能将让锦娘如实相告。”明狱的手段,我可以受,但是汀兰苑的人只要有一个受不了,就能还小姐的清白。
沈之文的脸色明显变了,长吐了一口气,“你攀咬的是你家主母,更是先帝亲封的郡主,光凭你一人之言……”沈之文笑着摇了摇头,想要告诉我此举犹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当日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潇湘苑,加上惠安施压,我们虽然有口难辩,但是我们还有唯一的机会。审问当日,沈之文没有当下定论,反而将我们收押再审,无非也是看到了案中的疑点,如今只需要一个口子和一个理由,让他将惠安的人收押审问,就能换来一线生机。
“奴婢愿意以死为证,大人是刑部之,为的是是非公理,真理黑白,奴婢愿为死供,只求大人秉公办理。”只要我在公堂之上经受极刑审问,仍能坚持证词不变,死在公堂之上,我的证词就能具有绝对的信服力。
我向沈之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只求他能接受我的证词,沈之文沉默了许久,我却无力再起身去看他的表情,只能任由厚重的身子叩在冰凉的地板之上。
周围安静极了,我等待了许久的时间,终于等到他站了起来。
沈之文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冷冷地说道,“我会给你一个体面,两日后本官开堂重申此案,你若能承受住……”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声,“便能为你家小姐搏一个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