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吹来很淡的海水的涩味儿,也驱散了她眼眶和耳根的潮热。
她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低头看海浪撞击岩石后卷起的浪花,浪花很多次都快要触碰到她的鞋底。
“看海呢?”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嗓音。
盛溶溶全身僵住。
她没料到姜嘉远会跟出来,在这之前,她在别人身上累积了太多的失望。
在有喜欢的人在的场合上,她因为对方种种让人难过的举动中途离席,从来没被关心过。
仿佛她的离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根本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前来关心一下原因。
脸上浮起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微笑,盛溶溶转头:“刚才谢谢你啊,没有让我尴尬。”
海风将姜嘉远敞开的领口吹开,他的短和衣玦迎着风在动,风将他脸上的笑意吹得荡漾。
“他们玩游戏没轻没重,你别介意。”姜嘉远靠了过来,径直坐在她旁边,双腿像她一样吊着,悬在空中。
风将他身上好闻的清香送了过来,清清爽爽,让人联想到夏日之下的向日葵。
“我知道你是在替晚楹照顾我,周聿泽有你这样的朋友挺幸运的,我这些天玩得很开心。”盛溶溶故作洒脱地迎风张开双臂,借此深吸了一口气,想将他身上的气味牢牢记住。
明天,他们就要返程了。
“你开心就好。”
姜嘉远没有否认照顾她的原因。
盛溶溶抿着唇笑了一下,说不出是释然还是失落。
海风刮来潮湿的水汽,全身上下都有点黏糊。
她将腿收了回来,踩着沿边,双手环膝抱着,侧枕着头,看向姜嘉远:“明天就要回去了,相处了这么多天,可以八卦一下你现在清心寡欲的原因吗?在上一段感情受伤了?”
“好聚好散,有什么好受伤的。”姜嘉远双手往后撑,悠闲
()地看着海与天连成一片的远方,“你到底脑补了什么情节,说出来我听听?”
“事出反常必有妖嘛。”盛溶溶不好意思地撤回视线。
“在聿泽的婚礼上,我突奇想。”姜嘉远微眯起眼睛,“未来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会为我穿上婚纱,我想不到对方的样子,我想等到她。”
盛溶溶有一刹那间的动容,随即被一个不解风情的念头掐断:“但你们这种家室,最后的结局不都是联姻吗?”
放荡不羁地玩个二三十年,然后选一个同样玩够的千金名媛结婚,家族强强联合,捍卫上一辈辛苦打下的家业。
她虽对豪门了解甚少,但她工作的海市是一个纸醉金迷的魔都,她在落座cBd的金融公司上班,接触的人物多少都有些家底,零星听过一些家族豪门的闲言碎语。
姜嘉远的唇边含着笑:“就是在即将踏入这种无趣生活之前,突然产生了排斥心理,想走另一条路看看。”
你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盛溶溶很想这么问,但她及时刹住了车。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不适合交浅言深,她不应该知道他未来的方向,因为她的未来不应该关心他的前程。
所以她只是笑笑:“那祝你成功啦。”
海风将她未言的关怀吹向远方。
*
春节假期用完,盛溶溶重新回到海市,回到那忙碌且浮动着物欲的生活中。
背着香奈儿包包去挤人山人海的地铁,在公司楼下买一杯星巴克咖啡,这是海市写字楼白领的标配,这里每一个人都精致,盛溶溶混入其中,不异类,也不显眼。
她不排斥这样的物质,在最初的时候也曾兴致勃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她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不然当初在选择大学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这样一座城市,更不会留下来。
网上有无数篇批判假精致的文章,但她一不用操心家里有稳定退休金的二老,二不梦想在海市买房,即使把钱花在这些溢价严重的物品上,也能自在逍遥。
一头扎入忙碌的生活中,许久没听到姜嘉远的消息,盛溶溶只偶尔在朋友圈刷到他的动态。
每一次刷到,她的心脏会狠狠地跳一下,导致她对刷朋友圈这事有点心有余悸,但指尖悬在“不看他动态”的设置上犹豫了好久,最终没有开启这个功能。
她以为她很擅长遗忘,就像她淡忘以前令她心动过的人那样,但很多个清晨醒来,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抓在手中的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