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浓说着,就转身去开箱子,“既然睡不着,那我陪你熬着,把这些针线活儿赶赶吧。”
沈窈看着春浓手里举着的一块绣了一半的鸳鸯微微发愣。
陆陵川贵为皇帝,时至今日,腰上除了佩着美玉,依旧不嫌弃的挂着一枚针脚粗糙的荷包。
荷包上的一对交颈鸳鸯,绣的如野鸭子一般。
那枚荷包,是沈窈嫁入东宫当晚赠送给他的结发礼,也是她无数次扎破了手指完成的人生第一件绣活。
陆陵川挂着这枚荷包,各处行走。
先帝见了后,命东宫的后妃们在三日内各自绣上一枚荷包呈交。
那些精美绝伦,各有巧思的荷包,陆陵川一个没看上,腰上悬挂着沈窈绣的荷包,一晃就是六年。
“上次是你自己说的,陛下腰上的荷包旧了。这次要好好绣上一枚给他换上。”
春浓的话,让沈窈继续陷入回忆出不来。
堂堂帝王,却日日带着这么丑的一枚荷包在前朝后宫招摇。
沈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陆陵川却安慰她,给她讲故剑情深,南园遗爱,也是间接对她表明心迹……
后来,沈窈为了给陆陵川绣一枚新荷包,不仅亲手在紫宸宫养蚕,又在蚕茧结成后,寻了最好的匠人来将其纺成了名贵的鸳鸯丝。且还将丝线送到佛前,请高僧唱诵经文,……
陆陵川笑沈窈,她撒娇道,“鸳鸯丝线绣鸳鸯,妾与郎君天地长。”
隔着迢迢岁月,再看自己前生所做的傻事,沈窈置身事外,犹如看客一般。
“把这些丝线,明儿都给傅昭仪送去。太后千秋节后,就是皇帝的万寿节。她手巧,让她按自己的心意给陛下绣点什么吧。”
沈窈抓过春浓手里那绣了一半的丝帛,凑近烛火,……
她清冷的眼眸中,倒映着如蛇信一般贪婪的火焰。
顷刻间,过往随着丝帛在碳盆里都化为灰烬。
春浓伸手去抢已经来不及,只能跺着脚,不住埋怨沈窈。
“你光养蚕就摸索了两年,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鸳鸯丝线。”
“那时候,你和陛下正好得你侬我侬,蜜里调油。可为了静下心来绣这荷包,你还舍下他去斋戒沐沐了七日。”
“那些日子,你都忘记了吗?”
“今日你告诉我,要把这些丝线全送给那傅昭仪,让我怎么不说你!你这可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呀。”
耐心等春浓说完,沈窈淡然道,“我今天在南书房没瞧见傅昭仪的父亲傅大人。”
“那傅恒是礼部尚书,今儿没来,要不是因为抱病,要不就是失去了皇帝重视。”
沈窈明白,后宫女子的荣宠与家族的兴衰互为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又继续说,“若傅家失势,傅玉簪再长久无宠,那她在后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一世,沈窈虽然只求平安活着,可她既然经历过落难的日子,也就愿意为茕茕独行的人点上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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