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典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反正我冯玉典总是要死的,今日无论如何,臣也要斗胆一问……”
郑鹜闭起眼睛,一双手在袖间攥得死紧。
百官皆不由屏息。
“陛下,”冯玉典一双眼紧盯着姜寰,“先太子之死的真相——究竟如何?”
这相当于直接质问当今皇上是否弑兄。
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满金銮殿静无人声
(),但百官皆满腹骇然。
大片晨光笼罩殿门,姜寰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他脚下踩的,是百官,是百姓,是整个大燕天下,可怎么还会有人胆敢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否弑兄呢?
他的脸色煞白,那双眼里是滔天的怒火,可烈焰之下,又是一种什么都抓握不住的无力感,他厌恶这种感觉,他厌恶冯玉典那副质问的神情。
气血猛然上涌,他忽然吐出血来。
刘吉在旁大惊失色:“皇上!”
一时间,整个金銮殿都乱了,百官俱惊,刘吉忙要宣太医,姜寰却一把攥住他的手,那力道之大,刘吉痛得脸颊肌肉抽动,却根本不敢抽出手。
“冯玉典,你是真的想死。”
姜寰嘴边沾血,他的嗓音有一种被热症灼透了的沙哑:“朕赐你就是。”
“陛下!”
蒋牧屈膝跪下去:“陛下不可啊!”
“陛下恕罪啊!”
“陛下请三思!”
不少官员跪下去,连声求情,然而他们越是求情,御座之上的姜寰神情则更加阴冷。
此时王固反而愣住了。
冯玉典对上他那副不解的神情,哼笑了一声,随即俯身拂开禁军的手,将那军士从地上拉起来,抓住他的手,说:“后生,看来你今日是逃不过一死了,不过有我老冯作伴,咱们一块儿走,也不孤单不是?”
军士满脸是泪,但他看着面前这位阁老,眼中却没有那么多的惧怕了,他紧紧回握冯玉典的手,哽咽地说道:“小的何德何能,与阁老黄泉作伴,也算没有遗憾了!”
所有人都看着冯玉典与那军士两人相扶着往殿外那片明光里去,即便他们已经走了出去,即便禁军的身影遮住了他们,百官也还是在看。
王固还在愣神,无论他怎么想,他也仍旧不能理解,这个冯玉典究竟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硬生生要在今日的朝堂上给自己寻一条死路……
为什么呢?
王固想不通。
刘吉忽然惊叫了一声“陛下”,所有人目光收回,再往御座上看去,皇上竟然已经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南州城破,什么抚台藩台的,大人们都往汀州城挤,陆雨梧的州署衙门被改成巡抚衙门,人也从后衙搬了出去。
吕世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衙门也成了藩台衙门,如今他只能让陆雨梧跟他一块儿在盐运司衙门里挤一挤。
“他们来了这儿,他们不管盐务,我倒还好,就是你没了差事做,如今就只剩个知州的官身了。”
吕世铎叹了口气。
陆雨梧在窗边的书案前坐着,手中握有一卷书,闻言也不过淡淡一笑:“两位都是上官,南州如今被萧祚占了,他们要体面,我给他们就是了。”
“可那藩台大人与孟莳是有些关系的,孟莳之前被人毒死在牢里……”吕世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白苹还是在他们手里攥着,我千防万防,
他们也依旧有办法弄死孟莳和谭骏,如今倒成了你我有理说不清,只怕那藩台大人稍加整顿过后,便该琢磨着,怎么料理你我两个了。”
何元忍拍拍胸脯:“放心,那二位大人若真敢对你们动手,我老何闯大狱救你们去!”
“……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