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这里的风太轻柔,背后的草甸太柔软,此时的气氛又正好,虞荼眨了一下眼睛,他轻声问:“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关在这里?”
一百天确实是个很微妙的时间,从昆仑禁地里出来后,虞荼就知道屏障只能维持百日,若是真的在荒山中待这么久,等他出去时,里表世界由麒麟前辈构建的屏障破碎已成定局,甚至他出去后都无法赶上最危急的时刻,因为从那场会议结束到他被关进来,中间还有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玄武说,“虽然您可能不相信。”
“没人清楚苍龙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玄武松开了自己的尾巴,任凭自己掉到虞荼身边,它翘起自己的尾巴尖儿对着天空弯成问号,“也许您没有因沉睡失去记忆前能够猜出来,不过也说不准。”
玄武天真浪漫,嘻嘻哈哈又话痨的模样很容易令人卸下防备:“您觉得。。。。。。万年是什么感觉呢?”
“可能对于人类来说,万年只是纸面上的一个数字,听到时只会感叹好漫长的一段时光。”玄武的声音轻轻的,“所以人类发誓时总喜欢用海枯石烂来承诺真心。人类的生命太短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大海不会枯竭,石头不会腐烂,它们永远、永恒地存在。”
“万年的
()时间,漫长到石头能化作齑粉,大海能变成平原,高山能成为峡谷,海洋能生出陆地。。。。。。”
玄武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它好像陷入到了某种久远的回忆里,这一刻,它的身上才真实地显露了些许岁月走过的痕迹。
它将自己盘成一团,不知道哪里是脑袋哪里是尾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团上有枚蓝色的菱形晶石:“如果这样孤独地经历上万年,您或许会发现,可怕的不是世间万物的变化,而是时间。”
因为玄武自身的特质,没人能看清它的表情,所以虞荼看不清它眼里那样真切浓重到快要溢出来的难过:
“在时间里,人人都会变。你、我、他,谁都逃不过,哪怕曾经视为圭臬的。。。。。。都一样。”
它重复了一遍:“都一样。”
风沙沙地拂过茂密的草叶,玄武没有继续,虞荼也没有开口,他们两个好像忽然沉溺在了这片悠然的天地里,所以谁都没打破这份岌岌可危的宁静。
“你是在替他解释吗?”
在团成一团的玄武那突如其来的伤感慢慢淡去,在舒适的环境下都渐渐生出睡意的时候,它突然听到旁边的人开口。
玄武支愣起脑袋,它这个角度能看到玉川先生的大半张脸,三两枝细长草叶的影子投射在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生了裂痕的珍贵雕像。
“也不算是解释吧。。。。。。。”玄武用尾巴尖挠了挠头顶,声音小小的,轻轻的,“我说的都是事实,苍龙实打实地活了一万年。虽然您也活了那么久,可这万年的时间里,您几乎都在沉睡。”
“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嗷!”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些歧义,三天里已经快把玉川先生当成易碎宝贝的玄武慌忙找补,“凤凰也在万年里涅磐了九次,四舍五入和您差不多,不是,我也不是想说这个。。。。。。。”
完了完了,越解释越乱了!
玄武急到鳞片都开始起雾,整条蛇烟雾缭绕的,像被团在云中,等它自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挥散了烟雾,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玄武:“???”
他吓得浑身上下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它慌慌忙忙地直起身体四处看,终于在离他百米远的位置看到了玉川先生的背影,大概是不想在这里待了,所以才走了。
玄武松了口气,轻轻摆了摆自己的尾巴尖,刚刚那一下,小命都给它吓掉了半条。。。。。。
它刚准备从草叶上蹦跶着着追过去,就看见玉川先生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因为是背对着玄武,玄武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觉得这动作有点突然和奇怪———难道是心口有什么他没发现的伤吗?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过了一瞬,他就往玉川先生背影的方向蹦了,刚蹦到近前,还没想好措辞,他就看到玉川先生的身影越来越淡,风吹动着他的衣摆与发丝,细长的草叶穿过他的身体,像在穿过一道幻影。
玄武呆滞地睁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了一点紊乱的、属于时空乱流的气息,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属于凤凰的灵力。
不是!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