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我都不知道,原来生在三天里的事情,可以说这么多,说这么久。只不过你知道吗?她其实本身就记不太清自己躁期做的一些事情,过了这么久,后来能想起来的事也就越来越少,每一年能说的细节都越来越不清晰了。”
“不过还有一点,躁狂病人一向很健谈。我刚开始还觉着吧,说不定你这个人都是个假的,是她病情加重了产生的幻觉,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她口中那样一个人。”
“她口中的我?”付汀梨有些恍惚,“她口中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黎桥“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回避话题,“夸人的话就不太好说了,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付汀梨笑,还没消肿的眼弯起来,“那我以后自己问。”
黎桥饶有兴致地“咦”一声,“你们昨天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她今天闭门不见人,你还能笑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付汀梨说,“她就是和我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听了感觉怎么样?”
“我相信她没有说谎话。但我感觉,我听到的只是一部分真实。反正我不相信她真有她自己说得那么坏。”
“对咯,看来她说的那些话都没错,至少现在还没被吓走。”
付汀梨把拐杖放到木椅旁边,自己慢慢扶着坐下,“黎医生不是说不喜欢夸人吗?”
“那也得分时候嘛。”黎桥瞥一眼大楼里的某个窗户,看到那缓慢拉过去的窗帘,笑一下,又冲付汀梨说,
“那你不怪她躲着不见你?”
“怪啊。”付汀梨靠在木椅上,微微阖着眼皮晒太阳,坦诚地说,“但我以前也总是躲着不见她,她肯定也在心底怪我吧。”
黎桥拍一下手,跟《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似的,“哈”一下,“那你们还真是合适,追来追去的,轮着来,也不嫌累得慌。”
“那我们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你一言我一语,讲你哪里不对我哪里不对,把那些条理逻辑梳理得正正方方。”
“你说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然后彼此道歉,抱一下,就顺理成章地没有任何芥蒂地相爱了?这也算是爱吗?”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通透一个人。”
“不是我通透。”付汀梨懒洋洋地抬起手遮太阳,睁开眼往黎桥刚刚望的那扇窗户看。
“可能只是因为我一直都觉得……”
好一会,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敞亮地笑一下,
“爱本来就不该是那么死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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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孔黎鸢都没有再允许探视。可付汀梨还是来。
孔黎鸢不见她,她就拄着拐杖在花园里走,走累了,就在住院楼下最显眼的地方,找块太阳照着的地方晒太阳。
医生说骨折之后多晒太阳,能促进钙吸收。
反正现在腿伤了,回国也不能去闻英秀那里报道。
偶尔和花园里穿纯白住院服的人打听。
打听孔黎鸢以前住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打听这个疗养院怎么样,打听一般什么时候出院。
有一次,那之前被押走的躁狂症患者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手里没拿钢笔,只拿一张轻飘飘的白纸。
人也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比其他人稍微活跃一些,见她就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喊她,
“嘿我的缪斯!”
付汀梨不理她,打算拄着拐就走。这人又跟在她后面,有些委屈地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的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