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看着她的金色头,有些干巴巴地讲,“你染头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夹在手指间的烟已经被风完全吸掉了,烫到她的手指。她缩了一下,但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你的烟都被风抢走去吸掉了。”我提醒她。a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她笑出声,将那根短细的烟掐灭,将放在马路牙子上的一顶黑色冷帽拿起来,拍了拍灰,很没有形象地盖在自己的金色头上。
盖住半个耳朵,嘴唇被衬托得愈红了,让我很没有由来地想起我和她的第二个吻。而她突然站起来,高挑的影子拢在我头顶,笔直白皙的腿下是一双裹住半截小腿的黑靴。
低头看我,很没有由来地朝我讲, “我最近很喜欢吃这附近一家的麻辣烫,请你去吃麻辣烫吧。”
恰好我没有吃晚饭。
恰好我也像她一般做事没有由来。
我拎着相机想要站起来,但我其实不太擅长亚洲蹲,即便我刚刚是坐着的,可直接坐起来的姿势大概和亚洲蹲的困难程度有得一拼。所以我起来的时候还是一个踉跄。
没能站起来,像跃龙门失败的鲤鱼变成了乌龟,面朝天头朝地,摔得很狼狈。
不久之前下过雨,马路牙子还有些微微润,后脑勺隔着头贴上去,能贴见汽车尾气、柏油路和雨水的气息。
有些凉,有些糙。像和地球背对背拥抱,因为此时是黑夜。
我听见她笑,笑声像一场只淋在我耳朵里的潮湿细雨。
其实我在这一瞬间也很想笑。
但我觉得不能自己来嘲笑自己,于是捂着脸,从手指缝隙里看乌黑的天,很坦然地说一句,
“好丢脸啊。”
一个人承认自己丢脸的时候,就不会再那么丢脸了。
我坚信并且一直遵守这个准则。然后又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好丢脸啊。”
仿佛重复一遍真的能好受一点。但这个女人还是在笑我,笑得飘飘悠悠的。我不肯起来,想等她笑完了再起来。
于是一只手挡着脸,另一只手把相机往上伸,
“帮我拿着!”
很不客气的语气。因为她一直在笑我,还一直都笑到没停了。
她用一只手将相机接过去,温凉手指擦过我的指节,类似一片羽毛,蹭得那一处皮肤里的骨头都在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