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感叹着说九儿,在老程家,咱们这一支子里,你二爷跟你爷爷统共也就你这么个后了,叔这岁数了,现在又中了命缺,也不打算害那些小姑娘了,所以啊,叔一直都拿你当自家孩子看,打你出生那会儿你二爷就说过了,以你的面相跟命格只要度过了那么几道坎,就像鲤鱼跃过龙门一样,叔希望你能够成气候,哪怕搭上叔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瞧见我眼眶被他说的通红,堂叔笑呵呵的拍了拍的我后脑勺道:“去吧,去看看你大伯,兴许这是你瞧他最后一眼了。”
我连连点头,甚至将此前到嘴边的好些疑问都给忍了回去,有时候做个啥都不知道的孩子挺好。
走进大伯家的堂屋,屋里同样坐着好些个族里的长辈,我每个都招呼了一遍,听着被夸着懂事有礼貌,我妈也挺高兴的,大伯躺在东屋,屋里就他一个人。
我进去的时候,就喊了声大伯。
大伯气色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还躺在床上抽着烟呢,我本能的觉得他这样不好,可回头一想,他现在这状态想干就干啥吧,了了心愿,起码走的时候没什么遗憾。
大伯瞧着我,咧着乌黑的嘴笑着道:“九啊,好些年没见都成大小伙儿了,旁边这小姑娘是谁,该不会是你领回来的小媳妇儿吧?来,小姑娘,走近点让大伯好好瞧瞧?”
啥?
我下意识的扭头朝身旁看了一眼,身旁空空的,哪里有什么小姑娘啊?
我撇了撇嘴,朝大伯轻声道:“大伯,您刚才说啥?小姑娘?”
大伯深深的吸了口烟,没好气的指了指我左边道:“你小崽子,又在跟大伯闹了是吧?这小姑娘不就在你旁边嘛?嗯,长的还挺俊的,姑娘啊,你多大了?是不是我们庄上的啊?”
望着大伯并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后,我傻眼了,大伯这该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我在旁边傻站着,望着大伯跟着我身旁空气有说有笑了一会儿后,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出门口,瞧见堂叔正跟我妈说着什么,我快步朝他俩走了过去,我堂叔疑惑的望着我道:“咋了,慌里慌张的?”
我刚想开口,可我妈在旁边,我怕吓着他,于是讪讪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刚才瞧我大伯了,气色还挺好的。
我堂叔若有所思,我妈却叹息着开口道:“你叔刚才说你大伯那是回光返照,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果然,我妈这话刚说出口,屋里便传来了我大伯家那位五十多岁的大哥,哀嚎了声,外面的人闻声纷纷往里面赶。
大伯去了!
大伯家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鞭炮,放了一挂后,族里的人开始在门口搭棚,我妈也过去帮忙去了,趁着我妈走开后,我回过神来,朝我堂叔道:“叔,刚才我去看大伯的时候,他偏说我身边跟着个小姑娘,还问我是不是领回来的小媳妇。。。
的小媳妇,我当时就吓的雌毛了,大伯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啊?”
堂叔啊了一声,道:“你刚才说啥?你大伯说你身边跟着个小姑娘?这不可能吧?大白天的,他指定是看花眼了。”
听堂叔这么一说,我心里多少有了些底,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他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嘛。”
堂叔嗯了声道:“你大伯啊,刚才就是回光返照,他的话你也信啊,唉,你也不算小了,过去搭把手也算尽尽孝了。”
随后我便跟着我堂叔他们几个青壮年一起去后面的老屋里将早早就给大伯准备好了的棺材抬出来,放在搭好了的棚子里,下面用两条长板凳架着,早就等在旁边的漆匠过来刷漆。
大伯家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哭嚎的声音,我心里虽然也有些难过,可想着他那么大年纪又生这样的病,或许早点走对他来说也是个解脱,当然,这话不当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这么想的。
渐渐的,村里问讯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我跟堂叔俩也就腾出手来了,他蹲在厨房旁边又点了根烟,朝我道:“九儿,假如那老乞丐过两天过来还程祖法相的时候,硬要收你为徒,你咋想?”
我思索了下,好奇的望着他道:“叔,你说他是个道士,我要拜他为师了,我是不是也成道士了?”
堂叔轻笑了声道:“你啊,想太多了,那位老前辈确实是道士不错,但现在的道士跟以前的道士又不一样,又不用让你蓄吃斋的,他那样的人物能够看上你,你要是愿意啊,就趁着暑假的时候跟他出去走一圈试试,实在吃不下来这个苦,我在过去把你接回来也行,关键看你自己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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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摇了摇头道:“就算我自己愿意,我爸妈也不可能愿意吧?我暑假作业都还没写呢,再说了你觉着他们能愿意让我跟一个就见过一面的老头走?”
堂叔拍了下大腿,笑着道:“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你爸妈那边交给我了,我来跟他们说。”
我怔怔的望着他,不解的问道:“叔,我咋感觉你好像很希望我跟着他学一样?”
堂叔闻言,叹了口气道:“九儿,叔老实跟你说吧,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掌握着好,总是依靠别人,真的,没人能够保证可以护你一辈子的。”
堂叔这话让我想到了当初的许晴,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我点了点头,望着他道:“叔,我听你的,等他来了,要是提收我为徒,我就拜他为师。”
堂叔没好气看了我一眼道:“小兔崽子,现在还拿腔作势的,好吧,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场师徒缘分了。”
晚上在大伯家吃完丧席,又帮了一会儿忙,十点多钟,我们一家三口才打着手电筒回家,路上不时的会跳出一两只癞蛤蟆,我爸说估摸着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刚到家门口,外面呼呼啦啦的开始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