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荀轲来说,顾担真的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一个人了,完全无法揣度其心中所想。
不懂就问,墨师既然将他放在顾先生身旁,有什么问题自然要向顾担讨教。
荀轲问道:“顾先生,墨师曾经对我说过,人生于世,各有所求。连心中所求都不明了者,便只能浑浑噩噩的度过食之无味的一生,庸庸碌碌而死。
农夫求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商人求道路通畅,货满盈仓;官员求事业顺心,升官财;读书人求圣贤文章,青史留名;就连帝王亦求长治久安,繁荣昌盛。
可我见顾先生好似全无所求,纵使外面时局动荡不堪,仍能够静下心来安心诵读文章,不受半分影响,这是为什么呢?”
顾担终于是放下手中典籍,笑着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全无所求的?”
“顾先生待在这里已有十余年时间,据墨师所言,除了治病救人之外,顾先生从不做其他事情,连皇都都未曾离开过一刻。贵为御医,天下医者少有人能够比肩,治病救人却尤爱去牢房,不愿攀附权贵、结交豪强,这还不算是无欲无求吗?”荀轲带着几分探寻的说道。
人欲无穷,没有能力想往上爬的人都不知凡几,越是有能力的,往往越是难以安分。
顾先生身为御医,完全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近水楼台先得月,取得荣华富贵,却甘愿安居在家传的小院中不显山不露水。
如果连这都不算是无欲无求,荀轲就实在不知什么才算是无欲无求了。
“我也有所求。我欲求一世平安,便处处与人为善;我爱凭空御虚,白云飞纵之术,便通读道藏,不觉苦累;我家传数代医术,便要勤学苦练,不使门楣蒙尘。。。。。。”
顾担合上道藏,继续道:“天下人有天下人的活法,有如墨兄那样愿意披星戴月呕心沥血为生民立命者,亦有如我这样安居一方,安稳生活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呢?”
荀轲凝眉,顾担的话他其实并不认同。
若人人安居乐业,如顾先生这样的想法固然没有什么差错。
可如今外界风起云涌,正是男儿趁机建功立业之时,顾先生有着一身本领在,却不去大展宏图扬名立万,反而窝在一个小药铺做寻常大夫?
这种浪费生命的行为,又岂是大丈夫之所为?
都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如今这样的时节,难道还不算天时吗?
荀轲不再言语,从身旁抽出一本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他立志要像墨师那样天下名扬,凭一己之力便可拯救万民于水火,不枉此生走一遭,实在跟顾担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态度不搭调,也想不通为什么墨师非要他留在这里跟着顾先生修习几年。
顾担看出荀轲并不信服,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小孩子嘛,总觉得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出些震动天下的大事来,那股子冲劲和莽撞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荀轲比起同龄人成熟不少,也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
殊不知每个人都想做些大事,那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顾担,快给我开门!”
院门外传来许志安中气十足的声音。……
院门外传来许志安中气十足的声音。
“来了。”
顾担连忙起身,打开紧锁的院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许志安,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小姑娘,眼角不由得一抽,颇为无奈。
“你小子一个多月没来太医院,我还以为你被官兵抓走了呢!”
许志安伸出手来对着顾担肩膀狠狠拍了几下,极为不满的说道。
以往无论忙与不忙,每七天顾担最少都会去一趟太医院看看他,哪怕只是闲聊几句话。
可这回都一个多月了,顾担竟然一直都没来拜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