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火将她轮廓晕染得柔和动人,连语气也显得尤为清软,“出什么事了吗”
“难怪王成平会找上你爹。”燕山明白过来,“原来那时,你娘已经有了快十月的身孕”
观亭月深深闭目,五指扣在胸腔用力攥紧,悠长地吐出一口气。
“按照他的想法,是希望我爹可以让那个婴孩假作我娘的双生子,暂且瞒天过海。”
他摇头“但两个孩子毕竟不相像。”
“对,我爹也是这么犹豫的。”她说,“老太监却很坚持模样不同的双子并不是没有,只要一口咬定,没人会往深处想。”
燕山若有所思地颔,假若非得与外人如此解释,这理由也不无不可,最坏不过就是被人揣测成养在外宅的私生子罢了。
“宣德初年,我们家还是大伯主事,我爹战绩平平,在朝中尚未崭露头角,是个毫不起眼的人物。从当时当日的情形来看,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既能让皇子
得到优渥的照顾,也不易让太后的眼线察觉,老太监的心思果然缜密,料定了观家世代忠良,观林海必不会轻易拒绝他的请求。
于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倘若说这番决定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作为观亭月原本的长兄真正的观长河在出生后不到十日就夭折了。
自此,世间只剩下一个观长河。
“我娘承受着丧子之痛,几乎将全部的情感倾注在了大哥身上,尽心竭力地抚养他,视如己出”
相处十余年,观亭月是当真不曾从她娘的举止间觉察出半分端倪,她根本没有怀疑。
无论是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还是自己,多年来寻常得就像普通人家。
这样的日子平平顺顺地过了两年,宫廷朝堂难得一派风平浪静,眼看事情貌似行将尘埃落定,可就在这时,又一个消息从禁宫中传出来。
永安宫的周妃有了喜脉。
“西太后并非是打算将诞下的婴孩赶尽杀绝,她对王成平交代的是,假如后妃所生为公主,便不作干预。”
燕山接着她的话“谁知宣德帝连续数年,生下的全是皇子”
观亭月点了点头,“据说她会在生产的妃嫔寝宫外等候,刚出生的婴孩无论男女先要拿给她过目,而后才决定要不要交给王成平。”
“我爹的信上并没写王成平是如何在西太后眼皮底下蒙混过关的,但大约也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暗藏皇嗣的秘密不可让太多人知晓。
观林海一经插手此事,注定了就会拖泥带水,身陷其中。
之后的几年里,每逢嫔妃有孕,王成平皆会提前传信出宫。
她娘便依计延后半年假孕,住在远离皇城的郊外别苑,等养个一年半载,或是更久的时间,风声过去了,才领着孩子慢慢搬回将军府里。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武官夫人,她的去向行踪自然不会惹人注意,而对外,旁人只知晓这个观夫人隐约身体不大好,生育后总要在清静的庄子里将养数月,仅此而已。
“你娘”燕山迟疑一下,斟酌措辞,“她是甘愿的么”
观亭月的眼睑半垂着,鸦睫长如蝶翼,遮住了视线与神情,一汪星眸沉
着静谧的凉意。
“我娘她”
“在大哥死后,大概是伤心过度,也兴许是体弱,一直长久的未能再有身孕。”
那十多年的岁月里,很难想象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照顾这些本不属于她的小孩儿。
这些观亭月已无从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她娘从未后悔过。
“等到四哥出世,宣德帝本人的情况早已江河日下。他原就多病,被国事、家事、太后的事搅得心力交瘁,忧思成疾,病得更重了,连着十几年再不曾有孩子。我娘却接着怀了我,生了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