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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 第七章(第2页)

赵见初瞧着陈谶的表情,有了猜测“是高辉的”

陈谶点头“而且是只有他的。技术前前后后比对一遍,只有高辉的指纹。”

见赵见初低头看着手机思索,他又说,“我们通过徐小娥的身份证号,现她名下有张车票,购票时间是两周前,目的地是省城,出日期就是她死的第二天。”

“我问过徐小娥的单位,没有派她出差,她父母也不知道她要去外地。而且她只买了一张单程票。”陈谶点了点手机屏幕,强调道。

赵见初不太确定“她打算离开雨安,但是没有规划回程”

“前两次审讯高辉都没提这事,这里面肯定有名堂。”陈谶笑得很狡猾,“我明天拿这事去诈一诈,看他怎么说。”

赵见初回到法医中心找了个有空的同事来帮忙。

这女同事力气大得惊人,还没等别人伸手帮忙,她一个人就把遗体从推车换上了台。

赵见初由衷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们老师说女生干这个不如男的,男的力气大能干活。我听了就不服气,力气大有什么难的,练练不就有了。”

同事叫李胜南,赵见初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男人的男,方才看她签字才知道是南方的南。

他想起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同班的女生叫迎男。后来上了高中,他听说迎男把名字改成了迎南。那时候他还不理解怎么名字改来改去就围着这个读音打转。

赵见初后来渐渐长大,才明白了这变与不变之中,有多少屈辱,多少反抗不得的无奈。

方才徐小娥父亲的几句话中,这个做父亲的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哪怕一次“我女儿”。他没有一次用“我女儿”这三个字称呼遇害的女儿。他只是小娥小娥地叫,其实这本也没有什么。可一旦和“我儿子”这三个字放在一起,横亘在其中的亲疏距离,忽然就被无限放大了。

高辉的父母早在知道徐小娥有心脏病不适合生育的时候,就希望儿子离婚,所以他们压根不关心徐小娥的心脏病,也不想花钱给徐小娥做手术。徐父徐母知道高家因徐小娥的身体不适合生育而不满,也知道高辉家暴,但似乎谁也没有劝她离婚的意思,更不用提帮她治病。

赵见初拉开的裹尸袋,金属拉链头冰凉,寒冷隔着手套钻进皮肉。

徐小娥脸上覆盖着淡淡的白霜。她冷吗,他默默地想,和活着的时候相比呢。

徐小娥像一副描绘战后疮痍的画。倒下的马匹躺在灌木中,房屋燃烧后的黑色废墟,被杀死的人摆成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他们都十分逼真。然而幸存的人从上往下观看这幅画,且是同时看到一切事物,却仍然无法得知当时的情形。旁观者缺乏时间的维度,一个自以为是四维实际上却处在二维的生物从他自己狭隘的视角中寻找最粗暴的因果关系并理直气壮地问她怎么不逃跑。

赵见初从这幅图景中感到无力。

给暴力套上亲密关系的外壳里,放进一个以家为名义屋檐下,似乎就足以消弭暴力的本质了。

它可以被冠以温情的名义和性质,也可以用冷静理智的程序来界定主观恶。在家这个特定场景下,生的暴力赫然成为一簇因为亲密关系恶化才突变的肿瘤细胞,一种因为情绪失控而变异的衍生物。

用理性的分析定义暴力的非理性,进而将非理性作为借口为暴力实施者去罪。

他并不是第一天意识到世界的荒唐,但一层又一层理性不断推进这种荒唐让他感到绝望。

赵见初走神间,听见李胜南在旁边吸气。

李胜南支着两只带好手套的手“我知道你们这个案子,但我没想到她被打得这么可怜。”她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只能咬着那两个字,“太可怜了。”

赵见初想起陈谶说的那张车票,只觉得无限悲凉,“她本来有机会离婚的,但是她周围的人从来没劝过她。要是当时有人推她一句就好了。”

“怎么会有人劝她”李胜南的语气有些刻薄,“朋友亲戚就不用想了,她父母更不会劝的,他们只会说你也有错不该跟他吵,离了婚女人日子不好过。”

赵见初不由得侧目。

李胜南这才解释“不是我,是我姐。我姐夫打我姐的时候,我爸妈就是这么劝的。他们说关起门过日子就是这样,牙齿还会咬舌头。他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想想多可笑啊,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打一顿,对方怎么也得撕我一层皮,可是男人女人谈恋爱结婚了,那就能随便打了。”她望着徐小娥,抿直的嘴角看起来有些讥讽。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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