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简直有种快活的感觉,程度不亚于在外面站了一天回家甩掉袜子,或是一口气躺进放满水的浴缸里。他是有点反骨在,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想碰一碰。
李胜南表现得礼貌之余略有些意外“那你还告诉我你不把我当人啊”
“那可不是,是不把你当单位的人。”赵见初笑嘻嘻。
李胜南白他一眼“你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我觉得咱们单位的人挺爱八卦。”
她想了想,又改口“也不是,是人这玩意儿,就是爱八卦。”
赵见初慢慢收起些嬉皮笑脸,转头看向窗外的行道树。路旁三两个工人正顶着灼烈夕阳,不断挥动剪子,将树修剪成标准的形状。
他的目光转回来,“我说不好。有时候我觉得人很复杂,有时候又觉得空心得可怕。”
“你说门卫有想过为什么男人和女人走在一起就是谈恋爱吗难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有谈恋爱这一件事吗”
他歪着头看李胜南,“可能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你看,现在都讲女人是第二性,可是男人就是天生的吗”
李胜南接住他的话“女人是被社会变成了女人,男人当然是天生的男人。”
赵见初皱着眉头思索,“那男人对生殖和性的迷恋,对权力和占有的狂热是与生俱来的,还是他们郑重思考过才决定要去这样做呢”
“不,我并不完全这样想。”他随即自我否定,“我觉得,更像是很多男人都是空心人。外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阳刚是好的,他们就去追求阳刚,告诉他们恋爱结婚是好的,他们就去追求女性。他们并不存在所谓的本性,也没有思考的能力,说到底只是被生殖力操纵而不自知的傀儡,就像甲虫被寄生虫入侵大脑所以跳进水里。就像门卫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无非是因为他活在被生殖力扭曲的世界里,而生殖力告诉他,异性间只有恋爱交配的唯一可能。”
就好像是有一根管子,从装满恶意的容器直接通向他们的声带,恶意从他们嘴里流出来,不需要经过一丁点思考,只是单纯完成倾倒,仅此而已。
这样的空心人愚蠢又难以改变,面目加倍可恶。
他想起高辉那张愚蠢而残暴的脸,张口闭口说着爱,像一只蠕虫正挥舞着头顶的菌丝。
“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和这些人的差别。很难分辨一个想法是来自于我自己本身,还是源于所谓的本能又或者是被这个物种的繁衍本能驯化后的结果。比如爱的占有欲,又或者父母对子女的爱,这到底是物种为了维持种群繁衍而制造出的谎话,还是真的亿万人真的有同样想法呢”
李胜南摸着自己包上一只毛茸茸的星黛露,薰衣紫色的兔子有人造的甜美。
“可能我们也是虫子,正在往水里跳却不自知。”她说。
只是过了好一会,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盯着赵见初看,“那你和江队,你俩”
赵见初被问得慌神,小声辩解“说什么啊,当然是朋友了。”
李胜南慢慢地噢了一声。
但车外头的夕阳忽然炽热起来,晒得赵见初脸颊滚烫,心脏狂跳。
他拿胳膊肘撞撞李胜南,抱怨对方“怎么回事啊你,刚还在说不能看到一男一女就说人家谈对象呢。”
李胜南作出无辜的表情“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就是才知道,前几天在乡里的时候,江队跑回来前接的电话,是陈谶打给他汇报结案的。陈谶说当时江队在电话里特地问你的反应。我就是刚才突然想明白,江队那天专门跑回来,是因为陈谶说了你不开心吗”
赵见初轻轻地啊一声,好像有小虫子钻进了他的喉咙眼,堵得他说不出话。他慌里慌张地咳嗽,“我这,我怎么知道啊”
李胜南狐疑“那天出现场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你俩在一块吃饭的吗”
撒一个谎留五十个窟窿眼,赵见初此刻恼羞成怒“陈谶怎么打个电话还到处讲我又不是他爸,哪知道他干嘛回来。”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