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咕哝着说是,一直都是她带着,儿媳妇做完月子就去省城和丈夫一起打工,她给养到现在。
她吐字不清,赵见初听得吃力。
“您就一个儿子吗”
老人略朝床尾的年轻人倾着身,声音大了些“还有个儿子,今年刚给我生了孙,我想去带也去不了。我就叫妮儿她爸妈把她带走养,放在我这里她大了我养不动,养出个好赖。”
她急急地说完这一番话,又低下头掐着手指在嘴巴里迫迫地念叨着什么。赵见初乍地一听,竟然觉得有点像是在念经。
他蹲得腿麻,扶着床站起来,“星期五那天,就是你说你孙女失踪的前一天,你们去干什么了”
老太太的自喃顿时消了,手指攥成一团,紧紧闭着眼,枯皱的脸皮下忽然露出不相匹的凶悍“没干什么。在家。一天都在家。”
赵见初手撑在床尾看着她“警察会调监控的。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出门去哪了,几点去的,呆了多久,什么时候回的家,我们都能查出来。”
他话音还没落地,老太太忽然抱着头嚎起来,身体圈成一团歪在床上,一个劲大喊着疼死了疼死了。
“你把我妈怎么了”
赵见初还没反应过来,女童父亲已经冲进来,拽住他就往外拉,
江畔喝了一声松手,男人好似才想起面前的是警察,讪讪地放开赵见初。
赵见初指指房间里,“你妈刚才喊头疼,你不进去看看吗”
男人逃似地鼠窜进卧室里,还当着赵见初的面关上了门。
赵见初走回江畔旁边,江畔蹙眉看了眼他方才被人拽过的胳膊,留在一旁的女童母亲怯怯地解释“他妈这几天不舒服,他担心。”
赵见初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转而抛出几个突兀的问题“你小孩出生的时候多重顺产吗几岁开始留给奶奶带的”
女人不解用意,但十分配合地回答,说在妇幼保健院顺产的,七斤多,到孩子两岁要出门打工,才留给奶奶。
几句话间,她的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滚,她赶紧把头低下用手背抹泪。
“你能不能找个时间过来跟我们单独聊聊”赵见初问她。
女人并不拒绝,眼神却朝着闭紧的卧室门飘过去,她还没开口答应,卧室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你媳妇胆小,你快跟她呆一块去。”
紧接着男人就从卧室里钻出来。
赵见初刚想开口说不行,江畔拍拍他的手,“我们笔录的东西在车上,那你俩和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推推赵见初,示意他和女人先走。
下楼的路上,赵见初跟在女人身后。她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好像碰一下就会嘎吱乱响的木头架子。头短短的剪到耳朵根,罩着一件褪色的宽大短袖,脚上的拖鞋已经快磨平了跟,每走几步路都要揉一把腰,却又走得极快。
赵见初追在后面问,“你平时见你女儿的次数多吗”
女人想回头,脚下慢半拍,但又没有回头,摇摇后脑勺否认,声音瓮瓮地飘在前面,“我们厂子一个月只放一天休息,最多一个月回来一次。上个月开始加班有高温钱,本来想夏天过完再回来。”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楼道口,女人顿住脚步,赵见初回头看了一眼,江畔和那孩子父亲被落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