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初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
他在心里做过一个明确的计划。
毕竟忽然间疏远太过于突兀,只会惹得江畔起疑。不妨先一点点拉开距离。比如周末不再约着一起回家,不再有事没事条信息给对方,不得不见面的时候还是要像从前一样。
虽然真正的事实是每每他与江畔面对面,总是很难保持他自己设想的自制和疏远,不由自主地就被对方重新带进习惯了的亲密亲近里头去。
他确实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小心,所以江畔怎么会看出来
他这会才觉出江畔把他带到这个地方属实别有用心,跑不掉也溜不走,简直一个刑讯逼供的绝佳场地。
他不说话,江畔便等着,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憋到最后,他只能轻飘飘吐出四个字,“我没有呀”听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一只黑猫溜上来,驾轻就熟地跳到江畔的腿上,转了一圈就在人类腿上安顿下来。江畔顺手捋了捋乌亮的猫脑门,目光仍旧留在赵见初身上“你从小都不怎么会撒谎,你自己知道吗”
江畔说话的语气轻而缓,但眼神却粘稠得让赵见初慌,好像他是被蜘蛛网捉住的小虫子,逃无可逃地等待命运降落。
赵见初还想继续否认,也被江畔打断了。一时间好像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人揪出来在月光下翻弄晾晒。
“小初,”江畔罕有地用这个小名称呼他,“你躲我躲得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但是一见面那种感觉好像又消失了。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所以只能有事没事来找你见一面。今天其实也不是我妈非要叫你来,不过是我趁机找的借口而已。”
他朝着赵见初摊开手,黑猫原本靠在江畔怀里,人一抽开手,差点失去倚靠跌下去。
“你看,我实在猜不动了,要不你自己告诉我,到底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赵见初在昏暗中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站在楼梯拐角中,被黑暗完完整整地裹住,楼梯下的灯光停留在在他身后止步不前,就像他心里那份隐秘而难以启齿的爱慕。
眼前是江畔轮廓隐约却步步紧逼的脸,他站在明亮与黑暗的边缘,被凭空吊在两个像要永远分开的世界之间,左支右绌,进退失据。
难以应对。
委屈和无助像浪一样掀起来,又狠狠击拍在他的身上,他摇摇晃晃。
江畔忽然伸手拽住赵见初的手腕,黑猫彻底失去倚靠,还不等它从人的膝头跳开,黑压压的人影先将压下来。
猫预知危险,提前一跃,落地时还回头轻轻叫了一声,冲着身后无故叠在一起的人类表达不满。
赵见初甚至都讲不清楚是他自己没站稳跌到江畔身上,还是江畔伸手把他拽倒的。
这个姿势太过于暧昧,他几乎是半坐在江畔的腿上。楼梯狭窄,让他的另一条腿无处可容,尴尬地圈在江畔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心脏跳得像擂鼓,他毫不怀疑江畔也能听见。
他立刻就要站起来,却被江畔一手拦在腰后,另一只手仍然被江畔牢牢握在手心里。
“畔哥”
他的声音又沙又软,一张口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的手腕被江畔握在掌心,重重揉捏一把又松开,然后那只强势的手又转而贴上他的颈侧。
这只温热的手仿佛一个信号的放大器,将他颈动脉中几乎沸腾的血液波动无限放大。
江畔的拇指卡在赵见初耳后一小片软而薄的皮肤上,他用力地掰过赵见初的侧脸,强迫赵见初与自己对视,就像强迫一只野猫亲近人类。
他借着晦暗的光线,看见赵见初下意识地因为紧张而舔了舔嘴唇,嫣红的舌头蛇一般胆小地探个头就收了回去,小小鼓鼓的唇珠上却留下水渍,亮晶晶反射着光。
他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
本就距离极近的脸再次拉近,深邃暗沉的眼睛几乎已经贴到赵见初的鼻尖。赵见初感觉到江畔目光中迫近的压力,危险的预兆,一瞬间千万个念头奔马一样从他的脑子里闪过。然而还没等到他有所反应,下一秒,他的嘴唇被咬了一口,不轻不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见初惊愕呆住。他以为是他自己的错觉,又或者是一个完全可以合理解释的意外。
但不待他有所反应,阴影再次扑到他面上,咬住他的嘴唇。
惊慌,惶恐,失控,混乱
他忽然被巨大的洪水裹着冲下山崖,做着最危险的自由落体,眼看就要在溪涧间摔成一滩烂泥。
在要跌到底的瞬间,控制不住的眼泪争相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忽然间哪里来的力气巨大无比,一把将江畔推开,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捂着嘴巴控诉一般盯着江畔“哥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