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她们躲藏的地方,实在也没有几个;最后二人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一栋楼的房顶,躲在一排晾衣架与水箱之间——房顶被太阳光晒了足足一天,不仅能把人的眼泪都烫出来,还烫出了波西米亚一串一串咕噜噜的骂。
“差不多了吧?”
天色一点点沉暗下来,逐渐黑透了,街巷的窗户里,纷纷亮起了灯。波西米亚像个弹簧一样弹起来,说:“通关卡已经到手了,赶紧走吧。”
“好,随便上一段城墙就行,”林三酒打量着远方高墙,说:“这么长的墙,那个城主总不见得能处处都布满了陷阱吧?再说也没必要。”
“你少说两句,我总觉得你说什么招什么,特别倒霉。”
入夜之后,或许是因为凉快了,城中街巷反而渐渐多了来往的人影。
作为进化者,二人太显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意,二人只好从房顶上走——房顶上不比地面道路方向清晰,走了一会儿,城墙似乎仍然遥遥在同一处站着,一点也没有被拉近。
“我们已经踩进陷阱里了?”波西米亚小脸都白了。
林三酒四下看了看。“不,我们应该是不慎走错方向了……你看,这栋楼下面是我们之前路过的一个小广场。”
仿佛她才刚一看清楚小广场,下一刻,广场上就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不少人。仍有人在从各条街巷上继续涌进来;人们紧缩着身体,一言不地站在阴影里,仿佛昏暗中一群走失了的羊。
“他们在干嘛?”波西米亚看了看,忽然一指下方:“诶,那不就是之前日记卡上的小孩吗?”
虽然她们都没见过那小孩模样,可是此刻林三酒也强烈地意识到,底下刚刚被牵进来的小女孩,确实就是之前日记卡上说话的那一个。
要不要找她们打听一下情况?
林三酒还在伸脖子看呢,肩膀就被戳了一下。
“趁他们都聚集在这儿,我们赶快走啊,”波西米亚小声说,“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爱凑热闹。”
“要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管他怎么回事,”波西米亚不耐烦了,“我要走!在这个破地方多待一分钟,都算是你欠我的。”
“这就不公平了——”
“你妈看着你这张脸一天了,对你妈公平吗?”
或许是她们声音大了点,当林三酒目光一扫,蓦然瞧见一张朝屋顶仰起来的小脸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和波西米亚都被那小孩现了。
小姑娘看起来不足十岁,好像第一次与进化者四目相对,看着林三酒傻了眼。她慢慢张开嘴巴,好像要叫出声的时候,又赶紧闭上了,迅转头看了看——似乎是在看别人注意到了她没有。
她妈妈仍旧心事沉沉地一言不,就像身边每个城民一样,全副心神都被某种忧虑占满了,目光比脚下地板还灰暗。
小姑娘再次抬起眼睛,瞧着她们,悄悄地往城墙方向指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南边,摇了摇头。
“这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往南城口走吗?”波西米亚挺满意,“看不出来,这小孩子的心还挺好——我去你妈的!”
她猛然抬高了嗓音,被林三酒一把捂住嘴;广场上居然没人听见。
“互动了啊!”波西米亚掰开她的手,急急地低声说:“这不产生互动了吗?通关卡失效了!这绝对是那个小人的计谋——好手段啊,一声不吭就——”
“你先冷静冷静,”林三酒把她从房顶边缘拉开,“先看看通关卡……”
“二区居民们!”
广场中央忽然响起的一个男声,顿时抓走了二人的注意力。
“今日久违地将你们聚集于此,是因为我们城中再次出现了进城后没有迅出城的‘滞留者’,目前我怀疑仍在二区。这是否因为,你们之中有间谍呢?我需要容后再查。眼下最紧要之事,是你们二区居民需要将功赎罪,不能让进化者逃掉。”
一个男人边说,边走进了广场中心。每个人都低下了头;好像每个人都不敢看他脖子上那一团代替了头脸的黑浓线条——完全就是小孩用马克笔使劲画出来的一团乱糟糟黑线,却能传出人声。
“为了要避免她们趁夜从围墙上逃走,我需要一个大规模的‘置换’陷阱。也就是说,今夜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被置于我的能力之下。”
底下的母亲低低抽了口凉气,看了看小女孩。
她最终仍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沉默地握紧了女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