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确是睡魔怔了,不然又怎么会见到夜寻,见他眉尖微颦,眸中温暖的倒映着我的模样。
自古至今,千万年的过下来,我身边除了千溯木槿,便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魔界纵是个人性泯灭之处,却也不乏善良亲切之人,遇人不淑也得有个度,我想这其间的问题大抵出在我的身上,是我太过于凉薄。即便是欢喜了,那情感也好似仅仅牵在我手中的绳,待我心灰意冷之际,只会觉是时候松开,而非苛求着去维系。
这两日思量起折清的背叛时亦是如此,我当下喜欢他喜欢得正是炙热,疼也会疼得浓烈,好似世间灰暗,了无生趣。
可我从来都晓,这并非什么过不去的坎,时间是能治愈一切之物,待我终于不那么执着,他自然会在我心中淡去。届时,海阔天空,我同千万年前的自己,依旧无甚改变。
我以为我会一如既往,继续着凉薄。毕竟夜寻离开的这半年,我也好好的过下来了,不痛不痒。
怎想当他熟悉的话音入耳,仍是一贯的风轻云淡。庭院阳光如初,却无端朦胧到叫我分辨不清他眼角渐淡的笑意。
细密而轻柔的痛楚蔓延,莫名其妙的觉着委屈,莫名其妙,心疼得难以呼吸。
夜寻低头凝着我,眉尖微颦,像是不可置信般轻声,”怎么哭了“
忍着泪的时候,最怕温声细语,尤其,还是从不曾与我温柔相待的夜寻。
时隔万年,我的眼泪再度决堤,失控,钻进他的怀里。
”“
这莫名其妙且没完没了的一哭,哭得我头昏脑胀,末了还靠在夜寻的怀里累得睡过去一回。
夜寻也不过一动不动的任凭我依靠着,很是难得没有嫌我累赘。手抚上我的丝,并不曾说过一句安慰的话语的静等。
醒来时天色已晚,像是早已过了我平时就寝的时间。
我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肿起的眼皮与模糊的视野茫然只能供我瞧见不远处的一盏暖灯,绒绒的,像是一团橘色的蒲公英。
正要再奋力的揉开眼前的朦胧,手腕忽而给人抓住,拉开。旋即便有一层冰凉覆上我的眼,叫我浑身一个激灵,实打实的打了个寒颤。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淡,“拿着。”
我听话的抬手接过冰袋捂住眼睛,顺便张嘴哦了一声,传到耳边自个的声音就变成了“呃”。我清了清喉,再试了两下,觉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哑得厉害。
夜寻将一个什么药丸喂进我的嘴里,入喉便化作一丝冰凉,缓解了喉咙处火烧一般的干涩,登时好受不少,神识也稍稍清明,终于能作思考。
半晌之后,夜寻见我情绪终于安定了些,才开口缓缓道,“方才你睡过去之后,有位同银月长得几分相似的男子来过一趟,说是要接你回去。”
我一凛,吓得连连摇头。
夜寻那端默了默,才继而道,“我见他面生才没有答应。只不过他见你在睡梦中垂泪,便对我多说了几句感慨。”
这倒是奇了怪了,我自个哭得都莫名其妙,银沁他是哪来的感慨
“他道折清之事伤你颇深,我同他既然身份上是你的面,此时此刻便该多顺着你些。”
初生牛犊不怕虎,银沁他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清了清嗓子,晕乎着道,”不必,不必特地如此,我哭过之后,感觉自个心情已经好多了。“顿一顿,”夜寻,你不会走了吧“
”在魔界呆久了,回往仙界之后反而不习惯。”夜寻今个的声音一直很淡,比我记得的他所有语调都要冷清一些。
我不知道他如此的缘由,却因为他约莫会留下的事实而开心着。“我今晚能在
这借个躺椅睡觉吗哭得好累,眼睛又不方便,我也找不回去“
若是寻常,夜寻定当赏我一句,想都别想。但他今日似乎对我别样的宽容,低声道,”恩,你便在床上睡吧。“
我喜滋滋的躺下了。
半夜的时候,已是第二回醒来,睁开眼,借着素白的月光辨清躺在身侧的夜寻。
我睡在床上,他则躺在躺椅之上,两人之间隔份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
我第一回醒来时起身喝水,因为眼睛仍是不好用着,忘记了床边的台阶。幸好身手敏捷,才不至于跌得四仰八叉,只不过手臂在桌角上蹭了一下,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夜寻那时便醒了,问我怎么。我干笑着道,今个哭得太多了,有点口渴。
他起身与我弄了些水来,又将躺椅挪到床边,”有事便唤我,不要自己一头乱撞。“
我捧着水静了良久,道,“夜寻,我真没事了,你不要待我这么好,像平常的那样就行了。”
夜寻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恩。
我俩便再无话,接着睡过去。只是没一阵我又醒了,好似悬着一颗心,总也不
踏实,侧身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寻时,这心底虚的感觉才会缓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