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一路踽踽前行,现只有枕边人,其实一直在悄悄地陪伴她,而他早已失去了能够再许诺她来生的机会。
“不用等我了。”苏英听到自己这么说。
不值得等也不会再等到了。
柳婧明白他的意思,此番劫难,哪怕他不是被捉来诏狱里面,也无法活着回去了。她父亲从小就告诉她,做将军的人,应该有忠魂血,有精忠报国之志,而非用在歧途。
最后柳婧望着他,她待得够久了,狱卒不让她再继续留下来,好几个人捉住她的肩要带她走,她舍不得走,无论两个人共同经历了什么,苏英曾经是她的丈夫,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终于哭了,但是他碰不到她的脸了,连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都说不出来。
柳婧被拉走了,诏狱的大门被打开又合上,天光重新被黑暗吞没,他刚刚还是能够碰到那一寸微光的,只是快没有力气了。柳婧哭成那样,他也抬不起手臂,挪动一下,替她把眼角的泪擦拭干净。
天色苍茫,那两日闹得京中人心惶惶,都是在乌云摧城之下,身穿轻甲的兵卫们执着长矛,脚步遍布京城里每一处,为了捉拿和陈贵妃一案有关的官员们。
陶氏父子也被逮了起来,陶源原本还想挣扎一下,他爹陶维直接就伏法了,唉声叹气道“都是命啊。”
这两日过了之后,风雨之势才渐渐止歇,冲破云川的,是金色的暖阳,光耀着每一寸它能触到的土地。
曾经的肃杀,那些昏聩的,心酸的往事,好像都会随着岁月的沉淀,慢慢在淡化。如同绿芽破土,总会焕出新生,总会迎来新的一天。然而大孟朝的人们会永远记住那两天,史官也终将会把那两日的故事记在笔下。
纪凉州两次成了英雄,隆宝为此大感欣慰,连文武百官们也都对他敬佩有加。
朝中不会再有人说他一点坏话,不会质疑他曾经是纪广的儿子,甚至歌颂他们父子两个,都是救人救世救难的真英豪。
阎钰山在诏狱中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原来的辅陶维,已经到了这一步,干脆破罐子破摔,将阎钰山曾经对纪广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当年纪广叛国案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与叛国案一同浮出水面的,还有御马监太监,头先被安排到靖王的高德,也被活捉到狱中,全都招供了。
阎钰山如今是罪上加罪,不仅有心思敢动太子,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也没有参与其中,是梁世帆背着他这么做,但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人们只需要他伏法就够了。
他罪恶多端,除了纪广一事之外,去年更是有心思,派过死士去刺杀靖王。
这些都是高德和陶维两个人共同招认的供词。
面临几人的证词,阎钰山只是笑,笑得那么的美艳,事不关己。
宫变结束以后,涉案的官员竟然多达千人,全部都水落石出,凡是胆敢动过心思的那些官员们,不管身居何职,全部被捉进了牢狱里,随时听候落。
两个月后,绝大多数与阉党勾结的官员,都被送往刑场斩,其中有阎钰山、陶氏父子、高德等人。
至于苏英,事情败露后没有多久,在牢里流血过多,活活疼死了。
这两个月里面,天气开始变暖,池中的小荷已经挺翘,花苞随时待放。顾云瑶在肖氏的操持下,办理了一次还比较热闹的及笄礼。
本来就怕她过得过于冷清,二房这边没有太太,顾老太太又是病卧床榻这么一个情形,和顾德珉商议了之后,由肖氏来代为办理。为庆贺顾云瑶终于年满十五,肖氏依据自己的人脉,把京中一些富贵圈子的太太们都请了过来。
天气正当有点小热,顾老太太头脑尚清醒的时候,就将一整套头面全部送给她了,还有小金库里的那些东西。
肖氏也亲自出资,为她在锦绣坊里专门赶制了一套衣服,那褙子上面的做工,十分精细,还有挑线裙子,腰身上盈盈一握,走路时身形款款,倒是与她的容貌极相称。
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衣物,顾云瑶还有些不好意思,肖氏只拉着她的手,道“及笄礼,自然要打扮得精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