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山如此吃惊,曾玉敏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说:“小傅是个非常执着的女孩,她的身上,总透着一股能感染他人的精神,哪怕是非常顽固的人也能被她打动。说实话,从进入这一行起,我就强调要讲原则、不偏私,我对于任何比赛的参赛者,都是不讲人情,只讲才能的。不过这一次,我认为我可能是过于钻牛角尖了,人情该讲的时候还得讲,特别是遇到特殊情况,遇到像你们这样一个群体时。”
秦山大概听懂曾玉敏的意思了,他能意识到在伴舞团一事上,组委会那边出现了转机,但从她的话里又能听出,傅闻青应该还不知道这个转机,换言之,曾玉敏与她在燕京的交流,肯定不是很愉快。
“可惜,”秦山暗想,“周老师昨晚走了,如果曾玉敏真有好消息,送来得也太迟了。”
曾玉敏却说:“我是先去的亮星星残疾儿童艺术学校,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站在学校围墙外看了看孩子们。后来听说周远在医院病危,连校长也赶了过去,我就急忙也跟到了医院。小傅和我说过,她的妈妈一辈子怀才不遇,临终前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场比赛上。所以在周老师弥留之际,我悄悄进去,将你们预选赛的结果告诉了她。她是否听懂了,我看不出来,但是我会永远记得,她那时是在微笑,并且笑得很美。”
“周老师临走之前,已经知道了预选赛的结果?她……她没有遗憾?”强烈的心酸感再次涌上来,秦山实在忍不住,眼泪又一串串往下落。然而这时的哭泣,相比之前竟少了许多伤感,秦山现他的悲痛中出现了喜悦的情绪,并且坐在病房门口感觉到的,一阵阵的凉意也减轻了,似乎从房间里出来的空气,带着浅浅的温暖……
曾玉敏给秦山足够的时间缓和心情,然后说:“其实傅闻青走后,我就总觉得我是有哪里做错了,在想着需要再做点什么以补救。昨天才刚下飞机,又接到京艺附小纪朗校长的电话,他和我详细谈了傅闻青的事,说小傅也去找过他,并且是刚走。他的学校接受推荐,同意接收三名残疾人小学员,打算就先做一个试点,看看单纯在舞蹈专业上,能否让残疾人与健康人同堂学习。”
“真的吗?这一切,都不是梦?”和傅闻青一样,秦山听完曾玉敏的话,也产生出了如梦如幻的感觉。他猜出事情已有转机,却料不到是这样大的转机,刹那间,他黑暗的世界照进了光明,是希望之光,并且再也不会熄灭。
可是,预选赛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曾秘书只是告诉了周远,秦山还不知道呢。
“我和小青,是不是能进入到明年三月的中期培训了?”秦山急切地问。
可曾玉敏再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抱歉:“虽然我愿意帮助你们,却不意味我就能打破比赛规定,为了私人情感而做违规的事情。”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秦山完全搞不懂了,曾玉敏给了他希望,可又不告诉他希望在哪儿。
曾玉敏朝他走近了一些,好闻的香水味更浓了,她握住了他一只手:“秦山,傅闻青还真没和我提过,连你这个齐格弗里德王子也是一位盲人。从你们的表演视频里,我没见到你有任何视觉上的障碍,这就更加坚定了我要帮你们直通米兰拉斯卡拉歌剧院大舞台的决心。”
“直通?曾秘书,您,您刚才说的是直通?”秦山又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了。
曾玉敏点头说:“没错,就是直通。迄今为止,去米兰参加城市友谊赛的舞团也只是健康人舞团。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弘扬中华文化,让全世界都看到我国残疾人积极奋进的精神面貌,而破例为你们举办一场加演呢?秦山,你们和亮星星小舞者们的表演水平,登上拉斯卡拉没问题,当然,更加勤奋的训练还是有必要的,届时我将请专家来为你们进行更为专业的指导。”
“这也就是说,我们,我们赢得了比赛?”暂时忘记悲伤,秦山简直要欢呼了。
曾玉敏摇一摇他的手说:“比赛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输赢,只有更好,我们追求的,是竞技精神。”
*
秦江开车和秦山一起去飞机场接傅闻青。
此时傅闻青正坐在飞机上,朝宁市飞来。她带着鼓舞人心的好消息,迫不及待地要让妈妈、让孩子们、让所有人知道,可她也料不到,秦山也有好消息,等不及地要让她知道。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秦山听着飞机起飞和降落时的轰隆声、航班进出港的播报音,还有南来北往的人潮涌动声,两只眼睛仿佛又能看见了。
他见到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秀美可爱的女孩子,正推着一张轮椅向自己走来。轮椅上,生病的周远在对着他微笑,一阵阵夏风拂过脸颊,为他送来了清幽的花香。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