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陶然说,“照片我已经给你们过去了,这个人叫韩诚正,男,二十九岁,是韩疆一个远房亲戚,曾经因为持刀抢劫和故意伤人两次入狱,最近刚放出来,到燕城来找工作,经常到韩疆这里蹭吃蹭喝。这个人说是找工作,其实来了以后一直游手好闲,几次与人生冲突,常常带着砍刀四处乱转,周围邻居都躲着他走昨天傍晚,韩诚正去租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轿车,一早出,不知道去哪了,多半就是那个绑匪。”
“这他妈也不知道是臭味相投还是物以类聚,”骆闻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韩疆结过婚有孩子吗孩子多大,男的女的”
“男孩,九岁,已经和前期搬到了外地,因为韩疆的赌瘾,前妻不让孩子联系他。租车公司跟十六中有长期协议,每次有什么活动他都过来,跟学校里常常组织活动的老师们都熟,老师都把他当半个校工,这个人平时忠厚老实,性情温和,也喜欢孩子,没人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知道了,谈判组注意,”骆闻舟一顿之后,飞快地整出了一个条理,“绑匪第一次来电话的时候,就带队老师当时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知道韩疆和绑匪串通一气,她和司机之间存在一定信任,因此非到特殊情况,韩疆可能也不想暴露自己,他很可能是被高利贷逼迫,才干出这种事,对孩子也应该有一定同情心。而另一个绑匪应该是这次绑架勒索的主导者,有前科,是个无可救药的惯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俩现在利益一致,但关系不可能太牢固,可以分化”
“老大,”郎乔突然打断他,“电话绑匪打来电话了”
骆闻舟“各部门注意。”
一句话落下,所有人严阵以待起来,众人纷纷带起耳机,谈判组已经就位。
第二通电话的时间与前一通电话正好相隔一小时,谈判员接起电话,说话的却不是方才那女老师,而是一个戾气十足的男声“钱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谈判员顿了顿“刚才那位女老师呢”
电话里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谈判员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几个家长已经凑到了三百多万现金,我老婆正带着钱往这边赶,剩下的一定尽快筹集到,没有我们还能去借,但是你不能出尔反尔伤人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哦,你们这么乖去筹钱了,没报警”
谈判组的警官抬起头,无声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旁边郎乔按住耳机,飞快地在手写板上传达了骆闻舟的指令“惯犯,实话。”
“报报了,”谈判的警官用一种有些慌乱的声音说,“在你联系我们之前就已经你你没说不能”
“哦,那警察呢”
“西岭县的公安局说要请示市局,市局说他们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我们实在等不了,只能先筹钱做两手准备,你你千万不要伤害孩子。”
电话那头的歹徒听完,颇为得意“我早跟你们说,指望那帮废物没用。”
大概是听说钱已经快到位了,劫匪想了想,口气略松“行吧,让你跟你家小崽子说句话,他叫什么”
旁边递过一张纸条,谈判员飞快地瞄了一眼“陈浩,我是陈浩爸爸,求求你让我跟他说句话。”
电话里冷笑一声,片刻后,男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爸爸,爸爸”
旁边几个谈判组的警察互相比了个手势孩子是吓坏了,但听起来暂时没有受到人身伤害。
“浩浩,不要害怕,你和别的小朋友在一起吗”接线的谈判员试图确定其他人质安全,“你要勇敢起来,得给其他小朋友做出表率,是不是”
男孩含糊地应了一声,但还没等回话,绑匪已经一把抢过了电话“别废话了,听你也听见了,别他妈干多余的事,我们不需要送饭,不需要送水,别指望让警察趁机混进来,赶紧筹钱去,有钱就有你儿子的命。”
谈判员皱起眉,冲周围同事摇摇头,郎乔把“想办法派人靠近”的计划单撤了,抬手冲他做了个“计划二”的手势。
“慢着,能能不能让我跟车上的老师说句话,孩子太害怕了随便哪位老师都可以”
听了“随便哪位老师都可以”的说法,电话那边古怪的冷笑了一声。
随后,一个低沉而有些畏缩的男声传来“喂。”
是韩疆
“老师,我我是陈浩爸爸,”谈判员压着声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掏心挖肺的祈求,“老师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您您自己有孩子吗您能理解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有。”
“老师,请您无论如何照顾好孩子,钱的事我们尽量想办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只要孩子没事。都是为人父母的,您肯定知道咱们做家长的心情,我知道您的处境也很艰难您的孩子应该也和浩浩差不多大吧您想想他,我们不能到现场,只能求您替我们照看,受点惊吓无所谓,千万别伤着,求求您”
这一回,韩疆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语气忽然变得不那么稳定起来“我我会尽力”
韩疆话音没落,远处半山腰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爆炸似的重金属音乐在静谧的夜色中无遮无拦,晃眼的灯火亮起来,紧接着是口哨声和尖叫声。
绑匪立刻炸了,拎起刀一把抢过电话“什么人,警察吗你们耍诈不想要那些小崽的命了吗”
电话那边慌乱的解释“没、没”
与此同时,有个甜的腻的女声通过扩音器传来“宝贝儿们别怂,上车啊,刚才死亡塞道都跑下来了,帅哥们还能让你们出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