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奕宸手一顿,棋子走错了位置,片刻后他轻声答:“没用的,阿鹊。”
“朕比谁都知道自己这幅身子,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帝王话音一落,沈鹊顿时激动起来,一个不小心将身前的棋盒带翻了。
如玉似的棋子“叮叮当当”的散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又刺耳。
“怎么不能强求!就算再难求,我也要求来!”沈鹊红着眼,不自觉的攥起了拳。
令奕宸轻笑,慢条斯理的捡起几枚落在小案上的棋子,“怕什么,又不是没人给朕养老送终。”
“阿父——!”沈鹊焦急的喊着,无奈自己嘴笨,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瞪着眼。
“令国若是没有一个正统的皇位继承者,那这——”
这和亡国有什么区别?
令奕宸眸色微暗,他轻轻的拍了拍沈鹊肩膀。
“阿鹊啊,你要明白,任谁坐在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
“重要的不在血脉,而在……。”
令奕宸停住话音。
沈鹊赶忙追问,“那在什么?!”
帝王瞧见沈鹊双眸中的炙热,忽的有些怅然,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初见。
原来,顽石也是能发热的。
思及此处,令奕宸笑容轻快,他像很多年前一样,伸出手掌,抚摸着沈鹊的发顶,然后轻声道:“阿鹊长大就明白了。”
沈鹊别看眼,小声呢喃着:“我会找到江左道人的。”
她一定要治好阿父的病,这天下,必须掌握在真龙血脉手中。
…
“那阿父……我先回司了?还有些事务要同兵部交接。”沈鹊眼神略显飘忽。
令奕宸没戳破沈鹊的心思,他大掌一挥,赶起了人:“走吧,走吧。”
沈鹊欣欣然的离开,走时还不忘抱走几本古籍。
她想着,今晚要去鹤兰小院吃晚饭的。
也不知君慈吃没吃到那兔子糕。
—
已是戌时,只见得满天墨色。
鹤兰小院里,那一盘盘菜已被热了一遍又一遍。
“殿下…您要不别等了,您都一日没吃东西了,这么熬胃会痛的。”
洛华小心的同自家殿下讲。
要说那沈司主也真是的,晌午就给鹤兰小院来了信,这都快亥时了,也没见人来。
君慈今晚穿的很厚,雪白色的氅衣笼了他大半张脸,唯能看得清那卷翘的长睫。
他靠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纯黑的猫儿。
青年抬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在黑猫脖颈上,他动作明明轻柔至极,但不知为何,那猫儿却怕极了他,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背上的猫都炸了起来。
君慈笑意清冷又漠然,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宫楼,嗓音像是淬了冰一般阴冷:
“夜半不归家,大抵是死在外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