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才昨日吃了夜饭就出门打听私塾的事,占喜满怀期待,他带回来的消息却不尽人意。方圆近几个村庄,唯一一个学塾设在五里外的上水村。若去学堂,每日卯时就要起,才能赶上时间。家中有车还方便,徒步费时费力不说,刚进学堂,浑身的劲就给消磨了。
占喜踌躇半晌,还是准备等占虎大些。届时看家中境况,如能买来一辆骡车,行路便宜了再送也无妨。
同魏慧娘说好,今日要带赵寅过去量衣裳尺寸。三人吃过朝食,就往冯家去。还未进她家门,就听村东不远处高昂的笑声,伴着令人生厌的腔调。
“瞧瞧,我家闺女,如今的好日子,我就是往后过上几十年,也不敢想的。这身衣裳……镇子上铺里的料子就是好,摸手里顺滑光亮的。可不敢碰,我这满手厚茧,莫刮坏了。啧……这耳坠儿真通透。哟,这银簪,得多重啊,还没见村里哪家媳妇戴这样粗的。快摘下来,叫娘好好掂掂。”
占喜站在冯家门前,想再听个清楚,门内吴婶子招呼他们进来。
“怎回事?这样高调?”
吴婶子撇撇嘴,斜那头一眼,隐晦地道:“是王桂花,她娘天不大亮就满村嚷开了,一口一个好闺女,好女婿。旁人不知的,还以为他家多清贵,王桂花才有这样的好日子。”说到这里,她顿住朝门外啐了一口,“不要脸,孙赖子平日里干的什么勾当
,村上谁心里头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前儿他来闹那回,村正已经放话出来,往后有人见了他尽量避开,就怕什么时候无缘无故着他的道。”
占喜浅闻,真不知孙赖子先前如何,但那次的冲突全朝着赵寅和她来的,是以,她缠着吴婶子追根究底,问了许多关于孙赖子的情况,以便日后随时防备。
王桂花自从同孙赖子私逃,村里对他俩的话题从不间断,只要不是他姓王的本家人,你走哪个屋角都能听到两人的名字,以及两人干的龌龊事。
吴婶子大多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两耳朵,大概就是孙赖子自小偷鸡摸狗,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人。后来同山匪混过两年,被抓了进牢,近日才放出来。之后他做什么,没人知晓,光凭猜测应该不是什么正经行当。
“半月前逃得狼狈,今次回的风光,短短几日,什么行当能这般挣钱。大家图新鲜,看个热闹,暗里不知多少想看他家落难的。”
占喜若有所思,决定待会事了,去打探打探情况。
这时,魏慧娘从外头择了菜进门,见了占喜忙招呼,“来了。你们先坐,我去净手拿了东西就出来。”
“这大早的择菜,朝食没吃还是准备晌午饭呢。”
“可不敢睡过头,这是备好晌午做的,趁天凉快弄了,省得顶着日头出门挨晒。”
占喜坐着倒了杯茶,四下望了圈,问道:“春生哥呢,怎的没见?”
不知是触动吴婶子身上哪个开关,占喜刚提完,她就重重哼了声,忍了几番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同占喜吐槽。
“昨个儿说是走亲,实则我是带他相看人家去了。他过岁就十九,旁人像他这般早不知几个娃娃抱手里,就他不急。人家闺女还没说什么,他倒老大不乐意,拉长个脸,没坐多会就闹着走人。臊得我脸都没地儿放,生生赔了好久的笑脸,才哄着那媒婆帮忙再相看相看其他丫头。谁成想,晚间回来,突然说要去镇上做工。天不亮就收拾行李走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归家。他……他这是要绝了我的念啊。”
说到最后,吴婶子抹泪哭了起来。
占喜抬头瞄了眼站在灶房发愣的魏慧娘,宽慰她,“您就没问问他自个儿的想法?没准,他心里早给您找好了,只等您点头同意呢。”
吴婶子掏来巾帕抹了抹眼角的泪,咬牙切齿地开口,“我原以为也是这个说法,问他又不答,只垂着头,喊我不要再管他这档子事。你说,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管他,谁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