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娡只是這樣設想一番,卻未曾想到,轉過一個街角時,她不經意瞥了一眼,竟當真在一間店鋪前望見劉覆那張可惡的臉。
她呼吸一窒,腳步當即停下,想到以往經歷的那些曲意逢迎與欺侮,額角一跳,五臟六腑間的血液好似被煮沸,翻湧起憤懣燒心的憎恨。
原來母親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劉覆這廝竟當真追來了丹陽!
容娡面無表情地遠遠盯著他,長睫遮掩下的眼眸一片陰沉的晦暗之色。
雖不知劉覆為何來丹陽,但她總覺得此事同她關係匪淺——劉覆曾對她頗為迷戀,死纏爛打威逼利誘皆未得手,說不準此番就是沖她而來。想到此處,心中不禁騰起幾分煩躁不安。
她壓下翻湧的心緒,低頭陷入沉思。
侍衛注意到她的反常,隨她停下腳步:&1dquo;容娘子,怎麼了?”
容娡掀起眼帘,敷衍的笑了笑,這笑容落入他人眼中頗為美麗無害。
她望著侍衛,估算了下時辰,忽地想到一計,眼眸微動,讓佩蘭將錢袋遞給他,笑道:&1dquo;方才在那家店鋪里試的玉簪,我想了想,還是有些喜歡,能否請你跑一趟買回來?”
侍衛不疑有他,接過錢袋折返回去。
他走後,容娡斂了笑意,視線微凝,冰冷而不帶有一絲溫度的目光掠過劉覆,溫聲細語地同佩蘭交代:&1dquo;我瞧見了個熟人,你且在這附近等我,如若我出了什麼情況,遲遲不曾折返,找方才那個侍衛便可。”
佩蘭似懂非懂地用力點頭。
容娡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光閃動,慢慢向前走去。
她行走的路徑,非但不會躲開與她仇怨頗深的劉覆,反而徑直朝他迎了上去。
—
都尉府。客堂內。
一片肅穆之中,幾名身著官服的官員分座兩側,不時悄悄交換眼神,揣測上端坐著那位年輕男子的心思。
謝玹來到丹陽之前,他們便對他赫赫的聲名先有耳聞,知曉這位來自都城的國師富於春秋,年紀不大,傳聞還說他似是身懷凶煞,須得常年住在佛寺靜養。
然而今日得見,謝玹竟比他們設想的還要年輕,滿打滿算不過弱冠年紀,不光如此,還生著一副神姿高砌的謫仙容貌,通身清冷的矜貴氣,貴不可言。
雖他年紀輕,但無人敢對他有絲毫輕視。
如今朝綱不穩,叛軍四起,皇帝年輕時驍勇善戰,臨老反而沉迷神佛,成日問道求仙。而這位出身顯赫之族的國師,孩童時便被由諸位大儒一同教誨,十幾歲時便成了各大世家名門子弟趨之若鶩的標榜,無數名士推舉他入朝為官,想來應是頗有一番才能。
謝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座下人的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他淡漠地望著,不聲不語,只輕輕撥動一下腕上的菩提珠子,便有冰冷如刃的壓迫感自他身上瀰漫開,沉沉朝四周壓下,是常年浸養在權勢中的上位者所慣有的威儀。
不輕不重的一道清脆聲響在堂中瀰漫開,眾官員回過神,紛紛出聲表態。
謝玹沒什麼情緒的聽著,見他們的態度同他先前所預料的相差無幾,便輕輕頷應下,起身離去。
都尉起身相送,臉上不自覺地帶著點諂媚的笑意,不停地說著奉承的話,直至將人送到馬車前。
靜曇迎著他上了馬車,攔下還欲喋喋不休的都尉,同都尉說了幾句客氣話,將人送回府,嘈雜不已的人聲終於遠去。他鬆了口氣,轉過身欲收起車凳,忽然聽到一陣輕而急促的腳步聲。
靜曇下意識地偏頭看去,見一道裊娜的、屬於女子的倩影由遠及近。看清來人竟是步伐慌亂、雲鬟微散的容娡,他當即愣在原地,忘記出聲阻攔,由著她從他身前經過,踩著車凳,衣袂翩翩,猶如一陣裊裊的輕煙一般掀開帷帳,輕飄飄地鑽入馬車。
車內,冷檀香四溢,一片靜謐。謝玹端坐著,眼眸輕闔,面容平和,正閉目養神。
帷帳上墜著的玉鈴忽地發出幾道泠泠輕響,而後面前忽然掀起一道漣漪般的微風,隱約有馥郁的甜香湧入,敲碎寂靜,將冷檀香攪亂。
謝玹若有所感地睜開清凌凌的眼眸,恰好望見滿面驚慌的容娡鑽入馬車。
他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蹙一下,清沉的目光掃過她哭的緋紅的眼尾,尚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容娡那雙漾著淚光的眼眸瞧見他後,忽地亮了亮,而後她咬著紅潤的唇瓣,不管不顧地撲入他懷中,還甚是膽大妄為地跨坐到他膝上。
她柔順的髮絲散開,微涼的絲滑觸感滑了他滿手,藕粉色的裙裾如層疊的花瓣堆灑在他的雪白的衣袍上。鋪天蓋地的柔軟甜香襲來,猶如她這個人一般強硬而蠻橫地擠入他的感官之中。
謝玹渾身一繃,感覺懷中的溫軟的身軀抖若篩糠,像是害怕極了。
容娡嗚嗚咽咽地啜泣著,見他不曾推開她,得寸進尺地攀住他堅實的肩,死死攥住他的衣料,細白的手指將他不染纖塵的白衣,揉出層疊交錯的皺褶,而她抽泣著將滿是淚痕的嬌艷面龐埋在他的脖頸一側。
滾燙的淚珠大滴大滴滾落,砸在謝玹頸側的肌膚,她口鼻中呼出的熱氣也盡數噴灑在那處。
她哭的發顫,像是一隻落了水的毫無安全感的困獸,抱住他這根浮木便死死不撒手。
謝玹渾身緊繃,感覺到她的淚水滑到他的脖頸上,溫熱的淚順著頸側肌膚緩緩流淌,將他的衣襟浸濕。那一點溫濕的熱度,卻猶如煮沸的醴酪,在他的肌膚上沸騰滾燙,燙的他渾身不自在,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