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是早就定好的,餐厅中间的一张大圆桌,他走过去,给涂南拉开张椅子,才说“我出国前最后一顿全家吃饭就在这里,这张桌子。”
涂南坐下来,再看这家餐厅和这张桌子,眼光就不太一样了,“为什么带我来”
石青临刚脱下风衣,一手拎着搭在椅背上,转头看过来,“不带你来带谁来”
不低不高的一句反问,一下撞到她心上。她顿时就没话说了。
她的确是多此一问,他都向她表白了,不带她来带谁来。
石青临在她旁边坐下,拖一下椅子,离得更近,眼盯着她,“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没去过的”
涂南想了一下,“好像你都去过了。”
她小时候常去培训的美术教室他去过,她住的地方他去过,就连她爸住的区县他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去过的
他低笑,“还不够。”
她看过去,石青临带着笑,已经叫来服务生点餐了。
他其实没有刻意安排,想让涂南参与他的过去,以前的那些老地方就从脑子里一个个冒出来了。在这方面,他的确占了点优势,好像更早参与到了她的生活里,但还不够。
过程里,他看了看涂南,她坐在他左手边,这个位置,以前坐的是他的母亲。
都是生命里在意的女人,不过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顿饭,吃得很特别。
涂南没怎么说话,她时不时看一眼石青临,他们的头顶悬着一盏乳白色的灯,打在他的鼻梁上,又高又挺的一道高光,把他的眼窝衬得深深的。她一直在想,当时他们全家在这里吃饭是个什么样的场景,那时候的石青临又是什么模样。
薛诚知道他当初的样子,黎真真也许也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他忽然看过来,“你看什么”
涂南避无可避,只好说“你们当时吃饭都说了些什么”
他回忆一下,“不太记得了,好像老爷子很担心我在美国吃不惯东西,其他就没什么了吧。”
“嗯。”涂南也不问了。
石青临见吃得差不多了,问“还想再坐会儿吗”
她看看他,“这就看你了。”
“我可不是个缅怀过去的人。”他站起来,“先出去等我。”
他去了前台,风衣还留在座位上,涂南拿在手里,出了门。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她把风衣递给他,他拿过去,伸手套上,一只手伸在她背后虚揽一下,歪一下头说“从这儿走。”
涂南跟着他走出去,没多远看到一条小河,这是城里的人工景点,上面有座石桥,桥对岸是条安静复古的街道。
从这儿走,绕到停车的地方,会很远,她心里很清楚,但宁愿当做不知道。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她瞥他一眼,视线转过他的下巴到胸膛,那晚的感觉又一下涌了上来。
“石青。”她叫他。
“嗯”他自然而然地看过来。
刚好几个行人从面前经过,说说笑笑的声音传过来,把他们的声音都盖住了,她的唇动了一下,合上了。
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准备好了,要给你答复了
她一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可在大街上,还是太难开口了。
石青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话跟我说”
“嗯。”她觉得应这一声就表明了要说什么了。
他停了下来,有两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看了看左右,指一下前面,“去那边说吧。”
涂南默默跟着他走过去。
这里已经是道路尽头,只有一家咖啡店开着,外面露天的座位上寥寥几个顾客,都是外国人,应该是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