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巢里也有許多不美之處,溫知南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家裡許多無障礙設施,是針對著霍景澤不能行走的腿做的。
溫知南只是稍稍停頓,就恢復原樣,像是對這種設置就是正常模樣似的。
他不願意在這裡刺痛霍景澤。
好歹也有幼時的幾年情誼,溫知南想著,那就這麼過著日子吧。只要霍景澤不過分為難他,他願意和霍景澤像尋常和諧的室友一樣過完這三年。
如果霍景澤肯認他……溫知南無奈笑笑,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第一眼沒認出來的人,任憑之後再千千萬萬眼,也不會記起當年的模樣吧。
在霍景澤問他以後在哪個房間休息的時候,溫知南答道:「我睡客房吧。」
霍景澤沉默許久,道:「行,這樣也最好了。」
兩人互相看一眼,各自回了各自的房裡。溫知南知道霍景澤腿一直沒好,兩人相處一室有些情況不好迴避,難免會戳著對方痛處。可偏偏霍景澤就愛來麻煩他,比如洗澡的時候喊他遞個毛巾,對面用餐時夠不著的要就著他的手吃點心。
對於傷殘人士的關懷,溫知南向來都表現得溫柔體貼。
但或許是溫知南自己都沒意識到對著霍景澤的時候,自己態度有多好。倘若霍景澤對著他也就只有結婚時的那些利用,溫知南大抵也會慢慢釋懷。
直到有一天本該在外出差的溫知南提前回家,卻偶然看見霍景澤親自走到陽台去晾衣服,溫知南當場站在原地,看著行動正常的霍景澤半分鐘,深吸一口氣離開。
霍景澤後知後覺地回頭,手中還拿著溫知南沒晾的衣服。
溫知南那天晚上又睡在公司。
他本以為霍景澤當年一言不發地和他告別,重逢又全然將他忘卻已經是足夠過分不講道義了,直到他發現霍景澤明明腿好了卻不告訴他,才是真正的從沒把他放在心上。
當初他陪著霍景澤一起復健,天天在網上查什麼營養餐才能讓行走不便的好朋友茁壯成長。
天天記掛在心上的事情對方卻從沒想著告訴他。
溫知南連續幾天都沒有給霍景澤好臉色,一連在公司好些天就是不回家,問就是忙。問過幾次之後,霍景澤也不再多問了,兩人能在家裡碰到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實打實地成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形同陌路的室友,不出意外,最後一年結束,就到了分道揚鑣之時。
可最終還是出意外了。
正疾馳的車突然猛地剎住,溫知南整個人帶著慣性向前撞去,在即將撞上前面座椅靠背的時候,一雙手墊在了他的腦袋上,緩衝了這股撞擊,他睜開眼睛,睡意全無,漸漸從過去如水的記憶中抽出身來,看著護著他腦袋的手,手背已經紅了一片。
霍景澤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怎麼回事,慢慢開就好了。」
他尋著聲音看過去,看見霍景澤熟悉的面龐,和幼時在籬笆小院裡的骨相是一樣的,和剛重逢時帶著濃濃的疏離和冷硬也是像的,卻更像他現在正在談的叫阿晾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