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云溪”,那么,我呢?
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鱼。
要不要给她也取个名字?
心底刚涌起这个念头,转瞬间,云溪就压了下去。
她可以给这里任意一颗花草树木取名,乃至溶洞的入口,她也能取个“鳄鱼嘴”这样的名字,但她抗拒给这条人鱼取名。
好像替人鱼命名后,两人就建立起了一种羁绊。
这段经历太过特殊,余生她都难以忘记,如果再给人鱼取名,那么,回到文明社会后,她会牢牢记住人鱼的名字。
她并不想记住。
偶然交集的两个生命,互相陪伴一些日子,不需要记住彼此。
云溪在沙滩上,写下“人鱼”两个字,告诉面前半人半鱼的少女:“你的种族,在我们那里,称之为‘人鱼’。”
她本想写“鲛人”。
鲛人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里的种族,面前的半人半鱼的少女,性情温柔,天真懵懂,更贴近古人对鲛人的描述。
西方故事里的人鱼,要么是魅惑吃人的海妖,要么是变成泡沫的小公主。
前者形象不贴,后者结局不够圆满,云溪潜意识里,希望人鱼健健康康、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可“鲛”字笔画太多,不容易被记忆,云溪只写“人鱼”二字。
她一面写,一面和人鱼讲述轮船上听到的、古今中外关于人鱼的故事。
长时间不开口说话,语言能力会退化,就像舌头打了结一样,届时说出口的,只能是一些零碎的词汇。
曾有一个新闻报道,男子犯罪后装聋作哑十多年,落网后,当着无法再开口说话,成了名副其实的哑巴。
云溪一面教人鱼说“人”和“云溪”两个词,一面也是为了自己多开口说些话,以免语言能力退化。
教了一段时间后,她猛然意识到,她不希望自己记住人鱼,但若她真教会了人鱼说“人”和“云溪”,那么人鱼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忘记她。
如果那时她已离开了荒岛,回到了文明社会,那么人鱼将再也见不到她。
见不到她,却记住了她,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于是,她放弃教人鱼说这两个词汇,转而开始教一些“花”、“鱼”、“树”、“水”等有现实参照物的字眼。
她想,她还记幼儿园老师教过的儿歌,却不记得幼儿园老师的名字和长相。
同理,人鱼若是学会了说这些简单的字眼,就算她离开了人鱼,过个十年二十年,人鱼还是会记得这些事物的发音,但却不会记得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