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星无月。
说起来,她还没看过这个世界夜晚的月亮。
城市的夜空,几乎看不到明亮的星辰,云溪印象最深的,还是在乡下那会儿看见的星空。
乡下的夜晚,满天星斗,浩瀚如画,星辉点点,清澈如水;不用照明的灯光,也能依稀瞧见不远处的田野与群山。
夏天的夜晚,田野里一片虫鸣蛙叫声,她会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一会儿星空,听一会儿蛙鸣,然后再进屋,和奶奶同衾而眠。
如今,沦落到这个溶洞中,云溪身边的人鱼不会说话,因而很安静,偶尔发出一两声咕噜。
两人共眠时,人鱼习惯性用尾巴圈着云溪。
云溪主动捞过她的尾巴末端,抱在了自己怀里,一遍遍告诉她:“你今天晚上不能再偷偷跑出去了,我会发现的。”
人鱼:“咕噜——”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云溪把她的尾巴抱得紧紧的,闭上眼睛,数绵羊入睡。
人鱼的尾鳍微微动了动,轻轻拍着云溪的脸颊,就好像在温柔地抚摸她。
云溪默默感受着脸上的柔软与冰凉,没有睁开眼,却倏地想起,她那次在水中,被人鱼蹭着腿,她揉着人鱼的尾巴根,替人鱼纾解的画面。
她一直逃避那个画面,不敢细细回忆。
如今一回忆,湿润的水泽犹沾在身,肌肤相贴的滑腻湿软感牢牢印在了心底……
不敢再往下想去,云溪立刻停止回忆,转而开始思考明天的计划。
明天,是生理期到来的第4天,按往常的情况推断,出血量会大幅减少,或许可以试着出溶洞了。
前些天她在海边做的救援信号,不知还在不在?柴火、芒萁这些,肯定是要重新采集了……
*
生理期到来的第四天,云溪的出血量果然迅速下降,几近结束。
今天也是她来岛上的第26天,没有得到任何救援的希望。
云溪记下自己第一天来生理期的日期,和生理期快要结束的日子,方便计算下个周期。
天亮的时候,人鱼惯例外出捕猎。
一开始云溪不太想让出去,怕伤口沾水感染,后来她去摸人鱼的伤口,发现那些伤痕都已结痂,脱落的两片鱼鳞处,鼓起一道细微的褶皱,摸上去,似有硬而薄的新鳞片准备冒头。
人鱼的体质,和人类很不一样。
受伤后,她的痊愈速度惊人,就像断尾后,能够迅速重新长出尾巴的壁虎。
它们这些有尾巴的动物,似乎尤其在意自己的尾巴好不好看,完不完整。
大概,尾巴漂不漂亮,也是它们发情期的择偶标准之一。
难怪那条人鱼,经常抱着自己的尾巴在水潭中搓洗,在溪流底部的鹅卵石上磨鳞。
人鱼,有智慧的头脑,有强健的力量,还有受伤后快速痊愈的体质,拥有这么多适合在野外生存的机体功能,没有道理,仅有一只人鱼的存在。
一定是存在一个族群的,且,不至于数量稀少吧……
就像远古时期,人类的祖先生存能力、体质远不如眼前的鲛人,但也生存繁衍了下来,甚至站在了陆地食物链的顶端。
但,若人鱼的数量不少,为何人类社会至今未发现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报道?
结合此前看过的那些未知物种,云溪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却不愿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她的心理防线,就将全面崩溃。
人鱼出去后,云溪换好了草木灰,蹲在潭边洗手时,她望了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目光呆滞、身体瘦削……
几乎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她也曾有姣好的容颜,健康的体魄,从容进取的心态,冷静理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