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得不忍,因为没办法,我可以不惧鬼魅,可百姓不能,他们因为信任我重回大魏的疆域,我答应了他们要给他们安定和平的生活,提灯是只有提灯卫才能配的物品,提灯一日不到位,百姓便只能一齐聚在偌大的收容营里。”
“朔北的天方城,冬日极寒,如果没有御寒的屋舍,不消几日便能冻死一大片人。”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死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城中对他的评价也开始褒贬不一起来,答应了的事情却没有做到,洛乾风心里自责,可他不敢放任自己这种情绪,因为城里还有更多的百姓。
而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那个所谓的钦差。
他见过巧舌如簧的佞臣,可这般自私自利、利益熏心之辈,若是从前,他必然一刀就砍了,事实上,洛乾风也无数次后悔没有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人斩于马下。
“他做了什么?”
洛乾风摇头:“我对玄师的手段,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那一夜,战场上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出来了,他们放肆地屠戮百姓,甚至洞开了城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匈的铁蹄再次踏足天方城,可惜了,他们进来后,也再没有离开!这就是报应!”
那一夜,到了天明时,洛乾风身上全是血,别人的,自己的,他就坐在高高的骨堆上,漫眼望去,再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那名钦差的头,是他亲手斩去的,可这依旧无法平息他心里的怒火。
所以他成了怪,到了夜里,他就会寻找杀死天方城百姓的鬼魅,一个一个尽数抹杀,就像是赎罪一般,这可依旧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他要复仇!他要让所有的刽子手为这里的百姓偿命!
可他出不去天方城,这里已经成了炼狱,就像是孤岛一样,没有人进来,也没有鬼能出去。
“所以你用尽了力量,才从天方城出来?”
洛乾风摇了摇头:“并非所有,我在城中屠戮鬼魅,因为数量过大,力量早就开始衰败,可我不甘心,故而才以根基为引,偷梁换柱。”
洛乾风无疑是聪明的,但凡再给他一点时间和力量,哪怕不需要谭昭的帮助,他也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回京城复仇。
“早知如此,我宁可从没有入军营,宁可当个浑浑噩噩的纨绔子弟,也好过如今这般,他们虽不是我所杀,却因我而亡命,其实后来仔细想想,朝廷恐怕从来就没想过收付天方城吧?”
是他太过年轻气盛,以为黑是黑,白是白,忘了京中那些尔虞我诈远比鬼魅更可怕。
只是权势争斗,就这么迷人吗?要拿一城的百姓去填?
世人都说鬼魅可怕,他怎么觉得人比鬼更可怕呢。
灵山四下空寂,外面全是寥寥黑暗,山风轻送,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说真的,邓绘看过很多古代历史,也知道皇权至高,很多历史上的明君也做过杀人固权的事情。
可真正亲耳听到亲历者的陈述,他的拳头还是硬了!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这些人怎么能在害死那么多人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觉的?光是想想,他的背后就开始凉。
甚至在这一刻,邓绘开始感谢系统,那条不能杀人的铁律,简直是对宿主最体贴的警戒。
“不是没想过。”
谭昭忽然开口,见洛乾风猛然抬头看他,他才继续说,“心胸狭隘的上位者,因为没有御下的本事,便见不得有比自己能耐的臣子将军,这是上位者的无能。”
谭昭说完,站了起来:“所以应当不是没想过,而是没想过你年纪这么小就收复了天方城。”
但因为所知的情报太少,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毕竟杀一城的百姓,如果真只是嫉贤妒能,这个下决定之人未免杀心太重,掺杂了鬼魅玄术,谭昭总觉得里面的水应该比洛乾风描述的还要深。
“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并不需要。”
谭昭莞尔,然后伸出手:“走吧,我带你上山。”
真要帮他?
如果说许世原背负洛乾风上山,走的是地狱级困难模式,那么到了谭昭这边,就是极致简易模式,山上所有的符阵对他而言,几乎都是形同虚设,哪怕偶尔有比较难缠的,邓绘的符€€也足矣解决一切。
等到山顶,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
“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