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褚归简单讲述了培训班的创办缘由,“公社给了困山村一个名额,你愿意报名吗?”
培训班的批名额仅开放了三十个,完成短期培训将安排到各公社当卫生员,但褚归为困山村争取到的名额有额外要求,即他们完成培训了不能留在公社,要回到困山村来。
回到困山村的前途大概率不如留在公社,所以褚归阐明了利弊,任肖小娟自主决定。
“我愿意!”肖小娟答得异常干脆,几1乎未进行思考,“我愿意的,褚医生。”
肖小娟重复,她不方便与褚归说自己的心事,只好用坚定的眼神望着褚归。肖小娟今年十九岁,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近几1年相继嫁了人,她们有的过得好,有的过得不好。
从她们身上,肖小娟窥见了嫁人后的生活,满载着鸡毛蒜皮与不自由。
肖小娟是家中幺女,父母与哥哥姐姐们对她相当疼爱,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一句不想嫁,就纵着她多玩了两年。
但女孩子总要结婚的,上午家里提了相看,肖小娟仍不想嫁
,结果挨了训,于是跑到外婆家躲她母亲的唠叨。
为什么女孩子非得十九二十岁结婚呢,别人结婚早是别人,她是她。
不过肖小娟愿意参加培训班,并非完全是为了躲相看,她由衷地希望自己能获得一技之长,不论是学医或者其他。
然而村里送出去当学徒学手艺的都是男孩,似乎嫁人生子是女孩唯一的结局。
凭啥呢?肖小娟不服气,凭啥姑娘家不能像男人那样爱做什么做什么,虽然为了养家糊口,许多男人也是在被生活推着走。
肖小娟自认不比男孩差,她上一天工至少七个公分,干活麻利,是村里一等一的勤快人。她同样念过书,一直读到了小学毕业,在班里名列前茅,她若是个男孩,说不准能升初中考中专。
禇归记了肖小娟的名字,当然他的认可不等于肖小娟稳了,培训班的名额珍贵,待上面的通知下至生产队,她需要跟村里所有报名的人进行竞争。
肖小娟毫不怯懦,村里符合条件的人里褚归独独问了她,说明啥,说明褚归看好她。此次培训班的名额,她肖小娟势在必得。
回到家,黄豆炖猪脚的香气四溢,贺岱岳将乌拴在前院的水井边,趁太阳没落山,把它从头至尾刷洗了一遍。
乌表面干净,清水流经它的躯干,浑浊地渗入地面。水流蜿蜒,天仙子试探着碰了下,连连甩爪,一串梅花印延伸向屋檐,随着水汽蒸慢慢消失。
炖了一下午的猪脚软糯脱骨,贺岱岳舀了三份,一份自家吃,一份孝敬贺爷爷他们,一份送长栓,作为他下午抓药的奖励。
沈家的院子空无一人,长栓在厨房帮彭小燕烧火做饭,褚归端着猪脚闻声进了厨房:“燕姐,做饭呢。”
“褚叔叔。”烧火的长栓顶着一额头汗唤人,灵敏的鼻子闻到肉香,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褚医生来了,你吃了么?”彭小燕翻炒着锅里的豆芽,零星的几1片肥肉渣掺杂其间。
“快吃了,今天炖了点猪脚,给你们添个菜。”褚归放了碗替长栓抹汗,“谢谢你下午帮我抓药。”
长栓小骄傲地笑:“不客气。”
“这怎么使得?”彭小燕丢了锅铲,一碗豆芽换一碗黄豆炖猪脚,她多亏心呐。
“长栓帮了我忙,那是我谢他的。”褚归两步迈出厨房,彭小燕追至院门口,一瞅褚归人已到了田对面。
潘中菊远远朝她招呼:“小燕你们吃吧,碗随便啥时候还。”
彭小燕领情收下了炖猪脚,长栓的高兴言溢于表,他看看锅里的豆芽炒肉,小声问彭小燕要不要留着它明天吃。
今天吃炖猪脚,明天吃豆芽炒肉,如此他们就能连着两天有肉吃了。
长栓的言语令彭小燕眼眶一涩,她偏头眨眼憋泪,换作一副笑脸:“不留,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吃。”
临入夜,砍了一天柴的沈家良收工回家,他背了捆干柴,彭小燕搭力接住。
长栓举着胳膊递水,母子俩围着沈家良陪他洗手擦脸,暗色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为家人辛苦劳作,累也值得。
一盏油灯提到堂屋,沈家良看清桌上的菜怔了怔,哪来的炖猪脚?
“长栓帮褚医生抓药,褚医生答谢他的。”彭小燕分了筷子,“我们今天是沾儿子的光,一顿吃两道荤菜。”
“我儿子真棒!”沈家良大喜过望,长栓被夸得脸红,害羞地埋了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