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仓库地面上的油越汇越拢,赵雨柔的瞳孔是破碎的震颤,她艰难的脱下自己的大衣。在门口那一摊向外绵延的油迹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要去擦拭干净。
只要从这里阻断了,外面的火就燃不进来。而且,门口的地势,墙体四周的地势明显高于中间的地面。
门口这边没有油桶,只有他们走时倒下的一路向外绵延的汽油,只要擦拭干净了就行。对,没错,这样想着,赵雨柔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努力的擦拭。
她看着已经擦拭干净了,但仍有些不放心,她又在那摊还残留着油印的地方,小了个便。
这下,赵雨柔也顾不上脏污了,她手在那摊尿水上来来回回的涂抹,直到尿水覆盖了那摊油印,她才像是卸掉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将身子蜷缩成一小团,挤进门缝里,躲着。
赵鹏飞一个人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了好半响,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仓库,他才大步朝几百米之前的车队走去。
他每一脚都踩在一路撒过的油迹上,步伐看上去尤为的沉重。
一步一步,终于,距离车队的位置越来越近了。众人见他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们狠狠松了一口气。
林放和刘晋言看着赵鹏飞欲言又止,赵鹏飞在心里轻叹一声,随即,沉声说,“我累了,你们点火吧,我去车上等你们。”
此时此刻,赵鹏飞心底所有的怒气都完全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他上车的时候,又不可避免的扯到了手上的伤口,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眼底的疲惫感更甚。
上官凝雪见他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知道他心底肯定也不好受,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帮他处理手腕上的伤。
没一会儿,司机缓缓动车子,赵鹏飞心知,火,已经点了。
他一把扯过上官凝雪的身体,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头,嘴里出如野兽濒临死亡时一般的低低呜咽声。
……
上官凝雪轻轻拍着赵鹏飞的后背,安抚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她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和你一起长大。你再恨她再怨她,血脉上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但,你想想,她这短暂的一生,做了多少件坏事,害了多少人。那些人很多都是花季一般的少女,她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就遭到那般残忍的对待。”
“今天,她的计划要是成功了,死的就是无双、思乐还有明萱,她们那一个不无辜。都是妈生父母养的,谁得命又比谁高贵?她作恶多端,落到这样的下场,她不冤!”
赵鹏飞的声音哽咽到无法形容,“我知道,她罪有应得,她从小就心高气傲、嚣张跋扈。是我妈把她养成那样的性格的,只要是她喜欢的、想要的,我妈都会竭尽所能的满足她。”
“那时,我虽觉得这样不对,但想着她是赵家金尊玉贵的、唯一的大小姐。都说女孩子应该富养,脾气骄纵蛮横一些,以后嫁人了不会被欺负,我那时从来没有阻止过我妈。”
“后来,她长大了,性格越来越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做事狠辣,不留余地。我也只是一味的劝她,并没有强硬的干预她。她要是第一次做坏事时,我就狠心一些、强硬一些阻止她,她也不会变成后来这样。”
“说到底,她犯下的错,也有我的不作为和纵容。我是她的亲哥哥,都说长兄如父,我该对她管教严厉一些的,而不是放任不管……”
上官凝雪嘴里出无奈的一声叹息,“赵鹏飞,这都是命。人的性格和秉性天生使然,这世上有几个女生不是父母眼中的小公主。世家千金、贵族小姐多了去了,但有几个像赵雨柔那样的。”
“生来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目空一切,谁都该为她诚服,凭什么呀?哪有父母不骄纵孩子的?尤其是大家族的子女。可整个帝都,甚至整个华国,也就只出了一个赵雨柔。”
“她有今天都是她咎由自取,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看看田馨月,那个真正的方静柔,人家无父无母,没人教育,人家依旧长得堂堂正正,不争不抢,还嫁给了司夜谦。”
……
车队离开后,林放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顺手递了一支烟给刘晋言。
‘咔嚓’一声脆响,打火机机头窜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两人借着那一簇小小的火苗,吸口一口叼在嘴里的香烟。香烟的底部随着嘴部的深吸,出一丝猩红。
林放道,“刚才鹏飞哥在仓库那边待了那么久,他不会是后悔了,不忍心对赵雨柔下手吧?”
刘晋言用力吸了一口烟,轻轻摇头,“不能吧,鹏飞哥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赵雨柔作恶多端,再加上今天这事,要是鹏飞哥再下不去手,他就不可能能和三哥做这么多年的兄弟。”
林放赞同的点点头,“也是!其实赵雨柔和我们一起长大,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心里还有几分惋惜。但仅仅是惋惜,并不同情,她那人已经坏到根儿了。窝里横,对自己人下手毫无留情!”
刘晋言挑了挑眉,冷哼道,“自己人?谁是她的自己人?在她心底,只有她自己才是自己人。她把我们谁当成自己人了?连她的父母在她眼里都算不上自己人。”
“赵伯母因为她失踪都疯了,刚才鹏飞哥提起,她竟然没有丝毫动容。哎,宠了一辈子、疼了一辈子,就疼宠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