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接下來的人生旅程我們沒辦法再陪伴你了。
十七歲的大姑娘了,也該出去獨立闖蕩一番。
以後到了香江聽哥哥的話,如果拿不定主意,就找宋曄幫忙。
到了那邊,千萬不要放棄學業,這是我們對你唯一的要求,聽你孫伯伯的話,無論是讀港大還是選擇留學,你都要在高等學府完成學業。
再有,你要記得改名。
原本你就是要和母親姓的,只是你爺爺當時鬧得厲害,沒能實現,我對此一直感到歉疚。
以後你就叫林薇,你哥哥叫林墨,這是你外祖母為你們取的名字。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她希望你能做一個極小的人,時刻審視自己,永遠心懷敬畏,知道自己的渺小,卻也因此看到浩瀚的世界,在有限的人生中,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困惑和迷茫,我們並非固執,如果要離開,我們當初就不會選擇回國。
當年,我們大概也是在你這個年紀走出去的,那時的我們年輕,滿腔的豪情壯志,我們堅信,過去總總,皆為序章,國家的未來應該由我們來書寫。
而今我們不再年輕,但依舊會踐行承諾,因堅信而繼續堅持。
但我們同時也清楚,不能這麼自私,不能因為你們是我們的孩子,就要遭遇這種不公的待遇,你們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你哥哥出生在抗戰勝利前,你出生在建國之前,你們就像是黑暗中的微光,帶給我們希望,現在我們將這份希望放出去,讓她自由成長。
孩子,未來的路註定不會平順,路要怎麼走,都在你的每一個念頭之間。
不要難過,分開只是暫時的,我相信有一天你們終將會歸來。
我一直堅信,驅光是人類的本能,總有一天,當烏雲散去,她會匯集所有的光與愛,召喚你們的歸來。」
林薇抓著信完信,手指白的幾乎透光,用力的指尖,生生碾出一絲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重看向宋曄,強自扯出一個笑容,問:「方墨柏呢?」
他——
宋曄看著她,面前的少女微笑著,卻睜大了眼睛,拼命撐著泛紅的眼圈,不讓淚水掉下來。
他說:「我們來碼頭的路上,他突然要下車,他說他會照顧好老師和師母,讓你放心。」
當時的方墨柏上了車後,一句話都不說,車子開到一半,他突然抓住宋曄,蠻不講理地讓他發誓,保證會照顧好他的妹妹。
無論別人怎麼勸,他都不聽,只是死死地抓著宋曄,讓他保證。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他便跳車了,拼命地奔向來時的路。
林薇笑了,一股酸楚蔓卻延到鼻腔,「果然是他,有責任,有擔當……」她微仰起頭,緩了緩呼吸,喃喃地笑了兩聲,「如山一般可靠的男人。」
她將信收到自己的行李包里,打開發現裡面多了很多東西,最上面的是一件白色的毛衣,明明上一次看見的時候,連袖子都沒有的,她可以想像,這些天林涵芝在燈下熬夜鉤針甩線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