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郑秀和李阎并排坐在一起。眼前的港口整整齐齐陈列着上百艘大型风帆舰船,拱卫着以神楼船为首的两只林氏宝船,各自成庞大的三角阵,烈烈的红旗在海风下鲜艳如血。
李阎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先叫你的人离开。”
郑秀心里一惊,脸上若无其事:“天保哥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她话音刚落,李阎伸手弹出一滴不断扭动的祸水,落处正是郑秀的影子。
“啊!”
一个戴圆顶草帽的黢黑汉子从郑秀的影子里窜逃出来,他捂着右脸跃起两米多高。一柄银色大枪不知从何处飞出,砸中他的腰眼,将汉子打落海水。
郑秀快步走到栏杆边,低头寻找汉子的踪迹。
“他死不了,坐回来。”
郑秀只好坐回李阎身边。
李阎举起水杯,才发觉已经空了,他闷闷地放下杯子,问道:“阴术折寿,阳术增福。我叫你修阳丸,这些年你修了多少?”
“……”
郑秀拎起水壶,把水杯倒满,低头回答:“阳术一共有三百零六,我现在修到了第三十六术。金角力士和紫金盏练得好一些,其余的,只能说有个模样。”
金角力士能借助符咒和火焰幻化出可供人驱使的咒灵,紫金盏则是肉白骨的治疗圣术。
李阎来了兴致:“哦?让我瞧一瞧。”
郑秀从袖口里抽出一支火折子,对着火头吹了口气,双手结印,火苗在她两根食指中间绽放出团团拳头大小的光晕,约莫数十个,隐约能在光团当中见到抱膝盖的婴儿。
太平文疏·金角力士。
李阎看了一会儿,猛吹了一口气,淡黑色的雾状祸水一下子吞噬了光团,郑秀惊呼一声,手上火折子也应声熄灭。
李阎摇了摇头:“再叫我看看你紫金盏的火候吧。”
说着,他从桌上取下一只卖相非凡的火焰色匕首,解开袖子露出手臂,刀刃笔直向下一划,血肉绽开,喷溅的血点沾上郑秀的发丝。
“来。”
郑秀咬了咬下唇,她站了起来,两只手埋在袖子里,低语了一阵。李阎手臂的狭长伤口突然长满了紫色的喇叭花,把血肉模糊的伤口统统遮盖。
郑秀掏出一枚铜铃铛,晃动一下,喇叭花纷纷枯萎凋零,李阎手臂上肉皮翻卷的伤口也完全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太平文疏·紫金盏。
咔啦~
本来浅浅的伤疤不知道怎么又被撕裂开来,血流不止,伤口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惨烈。
郑秀一时也慌了神,几番念动紫金盏咒语,额头也渗出汗水。
“好啦。”
李阎肌肉紧锁抑住伤口,摔下了袖子。
他把桌上的火焰匕首递给郑秀:“这把长烬是你查叔叔的兵器,什么时候你的紫金盏能治好这把兵器留下的伤口,那才叫练的好一些。六年,换了章何那个渔夫也声名鹊起了,以你的天分,不该只有这个水平。你是叫别的东西分神了。”
这话有些重,郑秀丧气地垂着头,眼圈发红。
李阎又喝了一口茶水,压低了声音:“你这些年,是不是偷偷练习过厌胜术?”
郑秀不语。
“那就是有了?”
李阎声调低了一点:“厌胜术害人害己。我不能让你步十娘的后尘。”
“可我娘没说过不许我修厌胜。”
郑秀低声争辩了一句。
“你娘是没说过,可是我说过。”
气氛逐渐紧绷。
郑秀深呼吸一口气:“我是修过,可您不也修方术么?我觉得没什么不同。”